第五章(第3/18页)

吃过早餐后,我们匆忙将行李箱拿到一块儿,搬上一辆双轮马车。那辆马车已经十分老旧,除了轮子上还有几块旧黄漆外,里里外外都是棕色的。座位上的填充物也挤成一团,有一扇窗户没办法完全关上,后轮轴老是发出怪异的哀叹声,不过我们很快便喜欢上了它,因为这家伙还挺坚实的,干燥的木头发出的味道怪好闻的,空间足以容纳我们所有人,就连费瑟斯通太太的圆蓬裙也不在话下。

我们第一次停车是在贡比涅郊外一间漂亮的小旅馆旁,当时我们就觉得此行值了,旅馆的老板拿出美味的炖鸭肉和培根招待我们时,我们更是觉得不虚此行。阿布特还说服他从“地窖”里拿出六瓶上好的红葡萄酒。在巴黎的那段时间,天气一直阴沉沉的,这里的秋日下午则是阳光灿烂。阿布特还用他一位年长女性亲戚的名字,给我们的马车取名为“赛尔维妈咪”,这个名字还真是不错。马车在树篱之间奔驰,走了很长一段路。我们在马车上颠簸着穿过好些村落,尽管这些地方很穷,我们却觉得风景如画。那天晚上,我也是数周来第一次踏踏实实地睡了七个小时,现在我怀疑我们受的苦、心理上的折磨,有多少是因为睡眠不足引起的。也许,治疗我们许多病症的药方,只需要一粒强效的安眠药就够了。

夫人,您可能觉得我们这群旅行者是一个奇怪的组合,但我必须告诉您,大伙相处得十分融洽,费瑟斯通夫妇也都是实诚人。虽然我承认他们很容易动怒,费瑟斯通先生动不动就喜欢咆哮,但他的出发点都是好的,我们也不能要求更多了。他们一直都对一切非英国的事物嗤之以鼻,心情倒是非常愉悦。在他们看来,我们所看到的一切事物,比如说奶牛、树、建筑物,甚至我们在路上擦肩而过的男男女女,在费瑟斯通夫妇的眼里,这些在阿尔比恩[4]都有更好的对比物。不过,他们这么说非但没有惹恼阿布特,反而让他哈哈大笑,虽然得意的傻笑可能冒犯他们,但这种开怀大笑反而让他们欣然接受。费瑟斯通太太要比她丈夫可爱。我有时候会在她脸上看到一丝非常精明的表情。在度完蜜月后,她肯定会把费瑟斯通先生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至于我们的领头人阿布特先生,想必你对他的性格和能力有了大致的了解。你有没有发现——我该怎么说呢——他身上有种神秘的特质?我对他了解得还不算透彻,不过我绝对无条件地信任他,如果真有一个人能把我们安全、迅速地带到皇宫,那这个人非他莫属。

在布鲁塞尔我们看到了蒂姆斯代尔医生和另一名竞赛者塞尔柯克先生。在汉诺威,我们又看见了欧吉亚·汉普夏。当时我们并不知道谁领先,但是我们到达柏林时,发现领先的仍然是戴尔,其他的竞争者火气越来越大,不停指责他和他的随从。甚至有传言说,戴尔雇用土匪拦截了莱特森医生的马车,看起来莱特森医生会退出竞争。

我在柏林待了一天,参观了歌剧院、旧宫殿,还有卢斯特加尔滕新修的新教大教堂,因为教堂上的圆顶,他们称教堂为“老弗里茨的茶杯”,而老弗里茨[5]则在城里,阿布特去了皇宫,希望能被他接见。他不希望有人陪,声称是生意上的事,挺乏味的,结果只从旅馆带了一名随从。他在巴黎带了几个坚实的箱子,而这名随从帮他拿了一个前往城里。我不知道箱子里面有什么东西,今天早上,我很想好好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阿布特却用奇怪的眼神冲我眨了眨眼。我倒不觉得箱子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夫人知道腓特烈大帝有什么怪癖吗?那些伟大的人还真说不准。我觉得阿布特先生就喜欢捉弄我们。

费瑟斯通夫妇跟我们一起参观了柏林。他们很喜欢那里,由于在最近的战斗中,普鲁士人成了我们的盟友,比起法国人,费瑟斯通先生更喜欢他们。晚上,我们在布里斯托尔旅馆用餐,早早便回到了房间,正好可以在普鲁士大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一觉,因为阿布特提醒过我们,越往东走,住宿条件将会越恶劣。还是顺其自然吧。

我相信夫人肯定身体安好、心情愉悦。今年冬天您会去城里吗?现在,阿布特先生已经到门口了。

您谦卑、顺从的仆人

朱利叶斯·莱斯特雷德

莱斯特雷德致黛朵·莱斯特雷德小姐

11月1日 柏林

亲爱的黛朵:

你哥哥现在在柏林了!没错,我知道,他来这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不过他已经到这里了,而且这事也不是他能决定的。你好吗?我有时会想,索恩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大多数医生都没什么本事。相当部分的医生都是疯子,所有医生都很贪婪。从巴黎到柏林的这段旅程原本会更加艰难,虽然现在那辆该死的马车令我的腰痛病犯了,而且我的痔疮也从来没这么严重过。我常好希望回到牛村,但是我现在仍然不适合作为人们的精神守护者,所以,我只能再次离开,给自己深爱的人带来更多痛苦。也许上帝在东方。也许我会成为一个伊斯兰教徒。如果我真成了一个伊斯兰教徒,你还会让我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