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2/2页)

“所以他输得越快就越好,对吗?”她说,“要是他们绞死这个人,把案子了结的话。”他的双手停止了一切动作。他没有抬起头来。她开口说话,语气冷漠而平静:“我有很多理由要霍拉斯摆脱这桩案子。越快越好。三天前,那个斯诺普斯,就是在议会里的那一个,打电话到我家,要找霍拉斯。第二天他就去了孟菲斯。我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你得自己去打听。我只是要霍拉斯尽快摆脱这桩案子。”

她起身朝门口走去。他一瘸一拐地上前去给她开门;她又一次以那种冷漠、平静、莫测高深的眼光凝望他,仿佛他是条狗或者是头牛,而她正等着这畜生让路别挡她的道。她就走了。他关上房门,笨拙地跳起木屐舞[65]来,他正捻着手指打榧子时,房门又打开了;他赶快伸手去摸领带,望着她站在门口手扶房门。

“依你看这案子哪天能结束?”她说。

“嗯,我看——法庭在二十号开庭,”他说,“头一个审理的就是这案子。也许……两天。或者最多三天,在你好心帮助下。当然我不说你也会相信的,这事只有你我知道,绝对保密……”他朝她走过去,但她那毫无表情而又工于算计的眼光像堵墙把他包围起来。

“那就是二十四号了。”她又看了看他,“谢谢你。”她说完便关上房门。

那天夜里,她给蓓儿写信,通知她霍拉斯将在二十四日回家。她打电话给霍拉斯,问他要蓓儿的地址。

“干吗?”霍拉斯说。

“我要给她写封信。”她说,口气平静,毫无威胁的意味。真见鬼,霍拉斯拿着已没有话音的电话筒想,我怎么斗得过这些连托词都不会讲的人。不过他很快便把这事忘了,忘了她打来过电话。他在审判开始以前没再见过她。

法院开庭前两天,斯诺普斯从一家牙科诊所走出来,站在路边吐口水。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用金纸包的雪茄,剥去箔纸,小心地把雪茄放进嘴里,用牙齿咬住。他一只眼睛的眼眶青肿,鼻梁上贴了一块脏兮兮的橡皮膏。“在杰克逊给辆小汽车撞的,”他在理发店里对大家说,“不过别以为我没让那狗杂种赔偿。”他边说边拿出一沓黄色的金券。他把钱放进钱包,收了起来。“我是个美国人,”他说,“我对这一点从来不吹牛,因为我生来就是美国人。并且我这辈子还是个正经八百的浸礼会教徒。哦,我不是牧师,也不是个老处女;我有时候也跟小伙子们厮混,不过我想我并不比好些在教堂里唱赞美诗唱得挺响亮的人坏多少。而且这个世界上最低下最卑贱的人并不是黑鬼:而是犹太人。我们真该有反他们的法律。很严厉的法律。一个该死的低贱的犹太人,只因为有了个法律学位,就可以大摇大摆地上这个自由的国家来,真该是制止这种事情的时候了。天下最卑贱的生物就是犹太人。而犹太人中最卑贱的就是当律师的犹太佬。而犹太律师中最卑贱的就是孟菲斯的犹太律师。一个犹太律师居然敢拦劫一个美国人,一个白人,而且只给他10块钱,而两个美国人,美国人,南方绅士;一位住在密西西比州首府的法官和一位有朝一日会跟他爸一样是个了不起的律师,而且也是位法官;当他们两个人为了同样的事情给这美国人的钱是那卑贱的犹太律师所给的十倍时,我们真该有条法律。我这辈子花起钱来总是很大方的;不管我有什么我都跟朋友们分享。可一个该死的卑贱的臭犹太佬拒绝付给一个美国人一笔另外一个美国人而且还是法官肯付的数目的十分之一——”

“那你为什么卖给他呢?”理发师说。

“什么?”斯诺普斯说。理发师正打量着他。

“那小汽车撞上你的时候,你在向他推销什么?”理发师说。

“抽根雪茄吧。”斯诺普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