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第2/5页)

米妮走了出去。莉芭小姐说:

“各种各样的男人都上我家来过,可我总得对某些人划条界线啊。我还有律师哪。孟菲斯最了不起的大律师就在我餐厅里做过东,款待过我的姑娘们。是个百万富翁,体重二百八十磅,专门为自己定做了一张床,送到这儿来。现在就在楼上呢。不过他们全都照我做买卖的办法行事,不是搞他们那一套。没有充分的理由,我才不会让律师来打扰我的姑娘们哪。”

“可你认为这理由还不够充分?即使有人为了他没干过的事情正在受审判,也许会被判死刑?你现在也许已经犯了窝藏亡命之徒使他免受法律惩处的罪过。”

“那就让他们来抓他好了。我跟这事毫无关系。这楼里有的是警察,我才不怕他们呢。”她举起大口杯喝了几口,用手背擦了下嘴。“我不知道的事情我绝对不管。金鱼眼在外面干些什么,那是他的事情。他要是在我家里动手杀人,那时候我才会插手管起来。”

“你有孩子吗?”她望着他。“我可不想来打听你的私事。”他说,“我只是想到了那个女人。她又得流落街头,只有上帝知道她的娃娃会出什么事。”

“我有孩子,”莉芭小姐说,“我抚养着四个孩子,放在阿肯色州一个人的家里。不过不是我的孩子。”她举起大口杯,往杯里看了看,轻轻地摇晃了两下。她把酒杯又放下了。“孩子最好根本不要生下来,”她说,“哪个孩子都不该生出来。”她站起身,费劲地挪动身子向他走过来,喘着粗气站在他跟前。她把手放在他脑袋上,使他仰起脸来。“你没在骗我吧?”她说,目光尖利、专注、悲哀。“没有,你不是在骗人。”她松开手,“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想想办法。”她走出屋子。他听见她在楼道里跟米妮说话,后来他听见她在费劲地上楼。

她离开后,他安静地坐着。房间里有一张木床、一架描花的屏风、三把垫料加得太厚的椅子和一个壁式保险箱。梳妆台上凌乱地放着系着粉红色缎子蝴蝶结的梳妆用具。壁炉台上有只玻璃钟罩,里面是一支蜡制的百合花;钟罩上方挂着一幅用黑布围起来的照片,是个长着十分浓密八字须的显得很温顺的男人的像。墙上挂着几幅石印画,都是仿造的希腊风景画,有一幅是用梭织法编织成的。霍拉斯起身走到门口。米妮正坐在光线暗淡的楼道里的一把椅子上。

“米妮,”他说,“我得喝点酒。来个大杯的。”

他刚喝完,米妮进来了。“她说叫你上楼去。”她说。

他登上楼梯。莉芭小姐在楼梯口等他。她领着他穿过楼道,打开一扇黑屋子的房门。“你得摸着黑跟她讲话,”她说,“她不让点灯。”楼道里的灯光泻入房门,射在床上。“这不是她的房间,”莉芭小姐说,“她根本不肯在她的房间里见你。我看你要打听你要的消息的话得哄她高兴。”两人走进屋子。灯光落在床上一堆没有动静但呈弧形而隆起的被子上,而床的总体外观似乎没有受到破坏。她会憋死的,霍拉斯想。“宝贝儿。”莉芭小姐说。那隆起的被子没有动静。“他来了,宝贝儿。既然你全身都蒙着,我们就开个灯有点亮吧。那样就可以把房门关上了。”她开了灯。

“她会憋死的。”霍拉斯说。

“她一会儿就会钻出来的,”莉芭小姐说,“说吧。告诉她你想打听些什么。我最好还是待在这儿。不过你别管我。我早就学会装聋作哑了,要不然就干不了这买卖。再说,要是我真有过好打听私事的心思,那也早就在这栋房子里给消磨掉了。椅子在这儿。”她转过身去,可是霍拉斯抢先一步拉过两张椅子。他在床边坐下,对着那毫无动静的隆起的被子说话,对她说他想了解些什么。

“我只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不会受牵连的。我知道那不是你干的。在你开口以前我先保证你不必出庭作证,除非他们打算不开庭就绞死他。我知道你的心情。要不是那个男人有生命危险,我是不会来打搅你的。”

隆起的被子纹丝不动。

“他们为了他从来没干过的事情要把他绞死,”莉芭小姐说,“而她就会一无所有,连个亲人都没有。你有钻石,她可只有个可怜的娃娃。你亲眼看见过的,对吗?”

隆起的被子仍然纹丝不动。

“我知道你的心情,”霍拉斯说,“你可以换个名字,穿上别人认不出来的衣服,戴上眼镜。”

“他们不会来抓金鱼眼的,宝贝儿,”莉芭小姐说,“他精明得很。你不知道他的真名实姓,一点都不知道,要是你得去法院对人讲出真情,我会在你走了以后派人通知他,他就会上别处去,派人来接你。你跟他都不打算待在孟菲斯。律师会照看你的,你不必说什么你——”隆起的被子动起来了。谭波儿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她披头散发,面孔虚肿,面颊上涂着两摊红红的胭脂,嘴唇描成野性十足的丘比特的弯弓形。她怀着敌意恶狠狠地瞪着霍拉斯,然后转过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