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6/6页)

“坐在床上。”他命令道。

她看上去像个调皮的小孩,光着身子坐在那儿,嘴巴里含一个温度计。亚当拉来一张椅子,并从衣袋里拿出一张纸和铅笔。

“好,你前三次月经最短的一次间隔是多久?”他问道。

弗吉尼亚吐出温度计。“我压根儿不知道,”她说,“这是在干吗?”

亚当把温度计放回。“我在设法确定,现在是不是发生关系的安全期。”他解释说。

“不怎么浪漫呢。”弗吉尼亚不清不楚地嘟囔了一句。

“性这事儿本来就不。”他反驳说。他拔出温度计查看了一下。“九十七度六,”他宣布道,并记下数字。他站起来开始把梅利玛许的文件归拢,一副医生会诊结束时的样子。“好吧,如果你坚持每晚测量体温,发现连续三天骤升,告诉我,我们再议下一步。”他朝她淡淡一笑。

弗吉尼亚从床上跳下来。

“你混蛋,你是在耍我。”

“不,不,真的。”他不停后退。

“是的,你就是。我没耐心了,亚当。”

“老实说,弗吉尼亚,这愚蠢透顶——”

他转到房间的另一头,而弗吉尼亚紧追不舍。长袜缠住了他的脚脖子,瓶瓶罐罐在他脚下打转。他的膝弯撞到床沿,仰面朝天倒在了床罩上。弗吉尼亚狂喜地低声尖叫一声,猛扑上来。他感到她的手指在解他的皮带,裤子随着慢慢往下退去。他挣扎着想拉住裤子,但是,突然灵机一动,松开了手。

“哟。”弗吉尼亚惊叫一声。她站起身来往后退去。“哟。”她又叫一声。她抓起一件睡袍,挡在自己胸前。“你为什么穿那个?”

亚当站起来,裤子掉到脚面。他摸弄着芭芭拉内裤上的花边。“今天晚上我一直想告诉你来着,”他颤声说,“我……那种样子很古怪。我跟你说了,我不是你要的那种男人。”

弗吉尼亚穿起睡袍,系上衣带。“你是说,你其实是个女的?”她瞪大了眼睛说。

“不,不!我都有三个孩子了,记得吧。”

“那为什么……?”

“宗教扰乱了我的婚姻生活,”他解释说,“如果性欲找不到正常的发泄渠道……”他一耸肩,吧嗒一声拽了拽芭芭拉内裤的松紧带。

坦白完毕后的沉默,被楼下突如其来的喧闹声所打破。“老妈!”弗吉尼亚叫道。她打开门,靠着楼梯栏杆。亚当用双手拎起裤子,跟在后边。

梯井底部,可以看到罗廷迪恩夫人正训斥多毛男,后者傻乎乎地揉着眼睛,闪避着朝他头部打来的拳头。罗廷迪恩夫人正捧着一个冬青和紫杉扎成的硕大无朋的花圈,火头上竟把它套在了多毛男的脖子上。她打开通往地下室的门,另外两名男子连滚带爬地冲出来,挥动着切肉刀。罗廷迪恩夫人呼天抢地地指挥他们上楼。

亚当逃回卧室。弗吉尼亚跟着进屋,锁上房门。

“我该怎么办?”亚当发疯似的问。

“有个防火梯,”弗吉尼亚说着把窗框推上去,“我会说你几小时前就走了,趁埃德蒙多睡着的时候。”

“那文稿呢?”

“你留着吧,”弗吉尼亚败兴地说,“我想我不会再有机会派上用场了。”

亚当把文件一把抄起,走到窗前。“对不住,弗吉尼亚。”他说着在她的额头印上一个纯洁无邪的吻。

弗吉尼亚呜咽起来。“我好想成为圣莫尼卡中学六年级学生当中第一个做这事的人啊。”她说。

“这么说,你到底还是个处女?”

她点点头,两滴热泪顺着双颊淌下。

“没关系,”亚当安慰她,“还会有别的机会的。”

罗廷迪恩夫人的忠实走狗们迈着重浊的大步走上最后一段楼梯。“你最好快走。”弗吉尼亚说。

亚当踩到防火梯时,他的裤子再次滑了下来。为了节省时间,他干脆把裤子脱了,用来捆扎梅利玛许的文件。大雾湿漉漉地缠绕着他的光腿,但是因为有了这层遮盖,他还感恩不尽。当他小心谨慎地爬下梯子时,居然意识到,自己又在重演文学中最古老的角色之一。


(1) 字面意思为“督促的诸神”,因有下面一说。根据上下文,若灯不坏,当是SURGICAL GOODS,意为“外科用品”。

(2) 法语,私情。

(3) Oratory,圣菲利普·奈里(St.Philip Neri, 1515—1595)于一五七五年建立的罗马天主教宗教团体,由不属于任一教派的神职人员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