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白色城堡》之后(第3/3页)

埃弗利亚·切莱比也曾写过一本书,描述了综合建筑群中与阿德里安的贝亚泽特清真寺比邻的精神病院。在阿德里安,能听到播放给病人听的神秘音乐的人,无疑就是埃弗利亚·切莱比自己。在泥泞、多云、黯淡无奇的春季早晨,和妻子参观清真寺美丽的宣礼塔时,我只会感到极端压抑,不住地颤抖。还有那只苏丹宠爱的鹳鸟。猎人迈赫迈特所经历的、我的主人公进行阐释的梦境,很多实际上就是我自己的梦(那个背着麻袋的黑衣人)。如我的意大利主角一般,我也曾得到一套崭新的制服,哥哥非要穿,因为他的制服已被人撕成碎片。只是我的衣服颜色不是书里说的红色,而是藏青色和白色相间。在寒冷的冬季清晨,我们旅行回来,妈妈会给我们买吃的(不是甜点,而是杏仁脆饼),她总是会和小说中奴隶主的母亲一样,说着同样的话:“趁别人还没看见我们,赶紧把这吃了吧。”书中的红发侏儒与我们童年时代的经典故事《红发小孩》(The Redheaded Child)没有任何关系,也和我任何小说中曾经出现过,以及将要出现的侏儒没有丝毫关系。1972年,我曾在贝希克塔斯市场见过那个侏儒。我一度曾认为,书中的大师长年累月做实验,想做出显示祈祷时间的钟表,这种事情只是我自己早在单身时代就有的白日梦而已,但我错了。很多人其实都对这种想法感兴趣。而尤为令人吃惊的是,这种钟表至今仍未问世。我听说日本人曾沿着这种思路制造手表,但从未见过。

如今它的时代或许已经到来。东西方分歧不过是文化曾用以,而且还将继续用以对人进行分类和区分的观念之一。而这并不是《白色城堡》的主题。因为,这种分歧只是一种幻想。但倘若不是数个世纪以来,人们满怀激情地反复制造这一观念,我的小说或许也会少了很多支持该观念的丰富背景。瘟疫是检验东西分歧的试金石,这已是一个古老的话题。德·托特男爵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瘟疫不过能杀死土耳其人而已,而法兰克人则由于害怕死亡会受到更多的折磨!”在我看来,这种观点并非没有道理,甚至还会有点科学依据。它是我用来营造作品神韵的众多细节之一。它们或许会令作者记得,在写作或是推敲自己的作品之时,自己是多么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