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菲夫齐耶私奔 让他俩都来亲吻我的手(第3/4页)

还是在那些日子里,萨杜拉赫先生又邀请他吃了一次晚饭。为了让麦夫鲁特在同乡协会和夜晚卖钵扎之间有限的间隙里找到和他共进晚餐的时间,萨杜拉赫先生提议开道奇去协会接他,把扁担和钵扎罐放在后备厢,晚饭后送他去卖钵扎的街区。于是,新娘和新郎的父亲们就这样结成了好友,细细地讨论婚礼的各项准备。

婚礼的费用当然由男方承担。因此,当麦夫鲁特得知婚礼不在婚礼礼堂,而在阿克萨赖一家酒店的地下礼堂举办时,没表示任何异议。可当他得知将给来宾备酒时,他不安了。他不希望这是一场让杜特泰佩的熟人,尤其是阿克塔什一家人感觉他们是外人的婚礼。

萨杜拉赫先生安抚了他:他们从家里带来的拉克酒将放在厨房里,服务员将在楼上准备好放了冰块的拉克酒,悄悄地为那些需要的客人送去。他儿子的司机朋友、街坊邻居、卡德尔加足球队和管理者,所有这些人当然不会因为婚宴上没有拉克酒而造反,但如果有,他们就会喝,会更开心。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是人民党。

“我也是这么想的。”麦夫鲁特带着一种休戚与共的口吻说道,但他并不十分相信自己所说的话。

阿克萨赖的那家酒店是一栋新楼。挖地基时,发现了一个拜占庭小教堂的遗迹,这就意味着停工,于是承包商封锁消息,好好地贿赂了区政府一番,并以往地下多挖一层来泄愤。婚礼当晚,礼堂一下子就人满为患了,里面充满了蓝色的香烟浓雾。麦夫鲁特数出了二十二张桌子,其中六张桌上坐着清一色的男宾。礼堂的那一头全是新郎的街坊邻居和司机朋友,大多数年轻司机是单身汉。但是成了家的那些人,觉得单身汉的桌子更加有趣,一来便把老婆和孩子们留在“家庭”桌一边,自己跑去了单身男人的桌上。这些桌上的人一开始就没少喝,麦夫鲁特看见很多端着托盘的服务员,快速穿梭其中,忙不迭地送酒杯和冰块。然而男女混坐的家庭桌上也不乏公开喝酒的人,甚至还有人像一个愤怒的年迈客人那样,因为酒一直没送来而对服务员发火,随后迫不及待地跑去楼上的厨房,给自己斟满酒。

麦夫鲁特和菲夫齐耶细细盘算了阿克塔什一家人会怎么来参加婚礼。博兹库尔特在服兵役,因此谁也不会在婚礼上喝醉闹事。但因为儿子被拒绝,考尔库特可能会找个借口不来,或者说“他们喝酒太多让我不舒服”,扫大家的兴。但从萨米哈姨妈那里打听阿克塔什家消息的菲夫齐耶认为,杜特泰佩对婚礼并没有表示太多负面情绪。甚至,真正的危险并不在博兹库尔特和考尔库特,而恰恰是对考尔库特和苏莱曼生气的萨米哈。

感谢真主,歪脖子·阿卜杜拉赫曼从村里赶来参加婚礼,法特玛和她那高个子丈夫也从伊兹密尔过来了。菲夫齐耶安排他们和萨米哈坐同一辆出租车去婚礼礼堂。婚礼前,麦夫鲁特因为那辆出租车和阿克塔什一家人怎么也不来而十分担心。杜特泰佩的所有熟人全都带着礼物来了。为女方安排的五张桌子(雷伊罕大姐和丈夫穿着十分时髦),除了一张,全都坐满了。麦夫鲁特去了楼上的厨房,偷偷喝了一杯拉克酒。他又去酒店门口等了一会儿,很好奇他们怎么还没到。

等他回到婚礼礼堂,却发现第五张桌子也坐满了。他们是什么时候进来的?麦夫鲁特来到新郎那桌,坐到萨杜拉赫先生身旁,还朝着阿克塔什那桌看了很久。苏莱曼还带来了两个儿子,一个五岁,一个三岁;梅拉哈特很时尚;歪脖子·阿卜杜拉赫曼系着领带,远远看似一个儒雅、整洁的退休公务员。当麦夫鲁特的目光停留在桌子中间的紫色身影上时,他的心不禁哆嗦了一下,立刻移开了视线。

萨米哈:我亲爱的菲夫齐耶穿着漂亮的婚纱,和丈夫坐在礼堂中央,我在心里感受着她的激动和幸福,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年轻和幸福,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另外,听我身边的法特玛说,她和丈夫在伊兹密尔很幸福,丈夫家在资助他们,他俩在旅游学校成绩优异,暑假一起在鸟岛的一家酒店实习,英语有很大长进。再看见他俩一直在笑,我很开心。亲爱的拉伊哈去世时,我哭了好几天,不仅是因为我失去了亲爱的姐姐,还因为这两个年幼可爱的女孩没有了妈妈。随后,就像我的亲闺女一样,从饮食到功课,从穿衣到交朋友,我全心关注了她们的成长;我在远处成了这对不幸姐妹的母亲。怯懦的麦夫鲁特,害怕闲话,害怕费尔哈特误解,不愿意在家里见到我,为此我伤心也失去了热情,但我没被吓倒。我从菲夫齐耶那里收回目光转向身边的法特玛,她说,“亲爱的姨妈,你的紫裙子真漂亮!”听到这话,我差点哭出来。我站起来,当然不是朝着麦夫鲁特的那桌,而是完全相反的方向,走上楼,站在厨房门口对一个服务员说,“我爸爸要的酒你们怎么还没送去。”他们立刻递给我一杯加了冰块的拉克酒。我走到窗前,将酒一饮而尽,然后迅速下楼,坐到爸爸身边,我自己的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