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加齐街区 我们将躲藏在这里(第4/4页)

有一天,街区后面,在纳兹米还未划分出售的空地上,出现了一个高个子、眼神恍惚、脸色苍白的人。他的名字叫阿里。他不去拉兹人·纳兹米的店铺和咖啡馆,远离是非,也不去掺和街区的闲言碎语,但他在城市的尽头,慢慢地用煤渣砖、锅子、煤气灯和床铺占据了一块边远的地皮,独自生活起来。拉兹人·纳兹米手下两个怒气冲冲的小胡子男人,提醒他说这里的地皮是有主人的。

“土地的主人既不是拉兹人·纳兹米、土耳其人·哈姆迪、库尔德人·卡迪尔,也不是国家的。”阿里对他们说,“所有的一切、整个世界和这个国家的主人是真主。而我们,在这个短暂的现世里只是他终有一死的奴隶!”

拉兹人·纳兹米的手下人,一天夜晚,对着他的脑袋打了一枪,以此提醒愚蠢的阿里,他说的最后那句话是正确的。为了不给报纸提供素材,他们在离水库不远的地方,仔细地掩埋了他的尸体,这些报纸经常指责生活在一夜屋的人们,污染了给伊斯坦布尔供水的碧波荡漾的水库。可是到了冬天,与来街区觅食的群狼搏斗的坎高犬,发现了尸体。于是警察前来调查此案。可是警察没有抓走拉兹人·纳兹米手下的小胡子男人,而是拘捕了住在离水库最近的几个锡瓦斯人,还对他们动用了刑罚。街区里的人认为拉兹人·纳兹米是幕后指使,他们写匿名举报信,但警察对此置之不理,他们凭经验和习惯,继续对那些居住在水库附近的人施以刑罚,先是棒打脚掌,随后用简单的电刑工具折磨他们。

一个宾格尔的库尔德人受刑时,突发心脏病死了,街区里的人于是揭竿而起突袭了拉兹人·纳兹米的茶馆。当时,纳兹米正在里泽的村里参加一个婚礼。他的手下们慌乱中不知所措,朝天开了几枪就落荒而逃了。伊斯坦布尔各个街区和大学里年轻的左派、马克思主义者、毛泽东主义者,听闻加齐街区的事件后,纷纷赶来充当“民众自发运动”的先锋。

费尔哈特:两天时间里,拉兹人·纳兹米的办公室被占领了,大学生们没收了他的地契记录。随后,但凡去加齐街区,声称“我是穷人和左派”的任何人(民族主义分子报纸上写的是,“我是不信真主的人”),都可以成为土地拥有者的说法,在整个土耳其,特别是库尔德人和阿拉维派人当中迅速传开。我也就是在那时,在六年前,用夜晚会发出磷光的石块圈下了我的那块地皮。但是,跟所有人一样,我相信拉兹人·纳兹米有一天会在国家的支持下回来报复,收回地皮,因此那时我没去那里安家。当时我和麦夫鲁特一起做服务员的餐馆位于贝伊奥卢,远离加齐街区,坐公交车来回一趟需要半天时间。

我们对苏莱曼的愤怒,依然感到恐惧。谁也没想到要帮我们和阿克塔什他们和解。(在这个问题上,我对麦夫鲁特、拉伊哈、维蒂哈全都生气。)于是,我和萨米哈在加齐街区举办了一场寒酸的婚礼,悄无声息地结婚了。自然在我们的婚礼上,跟麦夫鲁特和拉伊哈的相反,没人往我们身上别黄金和一百美元的钞票。一方面,我因为没能邀请我最好的朋友麦夫鲁特来参加我的婚礼感到伤心;另外一方面,我又因为他和阿克塔什他们亲近、为了利益和法西斯们臭味相投而对他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