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在清真寺墙上张贴共产党海报的后果 神灵保佑突厥人(第3/4页)

考尔库特:十二年前,我从村里来到爸爸身边时,杜特泰佩的一半以及其他山头几乎还全都是空的。那时,不仅像我们这些在伊斯坦布尔连睡觉地方都没有的人,就连在市中心有职业的人也跑来掠夺了我们这些山头上的地皮。主路上的那些药厂和灯泡厂,与日俱增的新厂房,需要免费的地皮给他们廉价使用的工人建造住处。因此,对于私自占有国家空地的行为,没人吱声。于是,圈下地皮就归你的消息立刻传开了,很多精明的人,包括市中心的公务员、教师,甚至店主,都跑来我们的山头圈地,指望有一天可以变现。没有官方的地契,怎么能拥有个人的地皮呢?你或者在国家视而不见的一个夜晚,在地皮上盖起房子住进去,或者持枪在那里守着,或是出钱雇人持枪守在那里。这还不够,你还要和他们交朋友,跟他们分享你的吃喝,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为你看守地皮,不至于等到发放地契的那一天,有人说:“官员先生,其实这是我的地皮,我有证人。”这事做的最好的是我们的长者里泽人哈吉·哈米特·乌拉尔。他让自己从村里带来的单身汉在他的工地和面包坊里干活,给他们面包(其实面包也是他们烤的),还让他们像士兵那样守卫他的地皮和工地。其实,在城里把来自里泽农村的这些人立刻当成士兵使唤并非易事。为了培训这些来自农村的朋友,我们马上免费让他们成为协会和阿尔泰空手道和跆拳道馆的会员,让他们知道泛突厥主义的含义是什么、中亚在哪里、李小龙是谁、蓝带的意思是什么。为了不让这些在面包坊和工地上累得精疲力尽的孩子,成为贝伊奥卢夜总会的妓女和左派协会里莫斯科派的诱捕对象,我们带他们去梅吉迪耶柯伊的协会,让他们看适宜的家庭电影。对我们的事业坚信不疑、素质优良的这些年轻人,看到墙上被奴役的突厥人生活的中亚地图,都会热泪盈眶,我把他们吸收为我们的会员。通过这些努力,我们在梅吉迪耶柯伊的理想主义者组织和民族主义者军队,不仅从军事上,也在心智上壮大了起来,并开始向别的山头扩张。共产党很晚才反应过来,他们失去了对我们山头的控制。第一个明白过来的人,是狡猾的费尔哈特的爸爸,麦夫鲁特喜欢和他交朋友。这个野心勃勃、贪得无厌的家伙,为了能够占有圈下的地皮,立刻在那里盖起了一座房子,并举家从卡拉柯伊搬了过来。随后,为了保住他们在库尔泰佩圈下的地皮,他从宾格尔农村喊来了其他的库尔德阿拉维派同志。被杀的侯赛因·阿尔坎是他们村的人,但是谁杀了他,我不知道。惹是生非的一个共产党被杀后,他的朋友们首先游行、喊口号、贴海报,葬礼结束后则四处攻击、打砸。(因为满足了他们肆意破坏的需求,所以他们其实非常喜欢葬礼。)但是,随后当他们明白也会轮到自己时,就马上理智起来,要么逃离,要么放弃共产主义信仰。而我们的思想却这样慢慢地传播开来了。

费尔哈特:我们的烈士侯赛因大哥是一个非常好的人。我爸爸把他从村里带来,让他住进了我们盖的一处房子。毫无疑问,是乌拉尔他们豢养的人半夜开枪击中了他的后颈。然而,警察调查到最后却指责我们。我知道,在乌拉尔他们的支持下,法西斯们近期会来袭击库尔泰佩,把我们一个个清除掉。但是我既不能跟麦夫鲁特透露(担心他很单纯地去告诉乌拉尔他们),也不能跟我们的人说。左翼阿拉维派年轻人当中的一半是莫斯科派,另一半是毛派。由于观点不同,他们经常相互打斗,因此即便我告诉他们将失去库尔泰佩也于事无补。很遗憾,对于我们的事业,我并不相信,尽管我应该相信。我的想法是日后经商创业,另外,我也渴望考上大学。但是,像多数阿拉维派那样,我是一个世俗的左派,我也非常厌恶杀害我们的理想主义分子和反左派组织。我们的人被杀害后,即便明明知道最终我们会失败,我还是会去参加葬礼,高喊口号挥舞拳头。我爸爸也意识到了这些危险,因此说:“要不我们卖了房子离开库尔泰佩吧?”然而所有人都是他带来的,故而他实际上也离不开这里。

考尔库特:我家的墙上被贴上了那么多海报,我知道干这事的不是一个组织,而是一个认识我们的人。两天后,穆斯塔法叔叔来我家,他说麦夫鲁特根本在家待不住,特别是一到晚上就消失,学校也不正经去。听他这么说,我就更加怀疑他了。穆斯塔法叔叔试探苏莱曼的口风,怀疑是否他们在一起不务正业。但我感觉,是那个叫费尔哈特的混蛋把麦夫鲁特引向了邪路。我叫苏莱曼两天后去把麦夫鲁特骗来我家吃晚饭,过来吃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