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才华横溢(第6/13页)

在1883年到1884年的那个冬天,萨金特从左岸搬到了塞纳河对岸的贝尔蒂埃街41号的一个新的画室,在当时蒙梭公园附近的时尚地区。这里的工作间装修优雅,有舒适的软椅、波斯地毯和与新工作台相配的帷幕,靠墙摆着立式钢琴。就是在这样的工作间里,他给戈特罗夫人画了全身像,整个期间他处于一种他自己称为“可怕的焦虑状态”。

她身着黑色缎料长裙,和黑色低胸天鹅绒背心,肩膀裸露,只有两根细细的装饰吊带,双肩后仰,头大幅度向左侧过,完全突出了美丽的头部侧影。左臂放在髋部,左手抓着裙子,右手奇怪地转向了后面,扶在边上的桌子上,发髻高挽,上面有小的钻石头饰。

这个姿势明显是摆出来的,而且只能保持很短时间,一个生来就会摆姿势的人也坚持不了多久。在深黑色衣服的映衬下,她上了青白色粉底的肌肤显得更加显眼的怪异。在一次画像过程中,她右肩上的吊带滑落到了胳膊上,萨金特让她就保持那样。

和平时的画法不同,他一遍又一遍地修饰画面,让其边缘更加清晰。他告诉一个朋友:

有一天我对画不大满意,在原来暗黑的背景中加入了一道淡淡的玫瑰色。我把画倒过来看,到工作室的另一端看,端起来看,大有改进。模特的优雅突出了不少。

戈特罗夫人一次又一次地摆姿势后,看了在他的笔下画像是怎么画成的,她的母亲也偶尔在场。对于画像有什么意见的话,没有什么证明她们提出了异议。

卡罗勒斯·杜兰过来看了看,他告诉萨金特可以完全自信地把这幅画交到沙龙画展。萨金特还没有那么大把握。

另一个来看了画的人是亨利·詹姆斯。詹姆斯也很喜欢这位年轻的画家,把他称为在法国“法裔美国人中唯一的重要产品”。不过,据詹姆斯私下对一个朋友说,他对戈特罗夫人的画像只是有“一半的喜欢”。

1884年巴黎沙龙画展在5月份一个美丽的早晨开幕了。展品摆满了工业宫31个大展室,让穿得齐整光鲜的前来参加画展的人群兴奋不已。在巴黎的美国画家数量很多,他们把参加沙龙画展看作是事业成功的重要部分。因此,他们的数量在参展画家中占第二位,仅次于法国画家。对于萨金特来说,这是他连续第六年参加沙龙画展了,每一次都给他带来更多的欢呼。

每面墙上都挂满了画。阿梅莉·戈特罗的画像的位置很理想,挂在了31号厅,正是眼睛的高度。开门还不到一小时,它就成了讨论的话题。

萨金特的朋友拉尔夫·科提斯第二天写给父母的信中,详细记录了他所见到的这件事情的始末,及其对萨金特的影响。对作为艺术家的萨金特来说,这次画展是生日还是葬礼,科提斯也说不清楚。

沿香榭丽舍大道前行,栗子树鲜花盛开,“全巴黎的人”都出来了。身着漂亮服装的人比划着,笑着慢慢走向了“艺术中的艺术”画展。15分钟之内我就见到了无数的熟人和陌生人都在说:“戈特罗的画像在哪里?”“快去看看。”

科提斯这天前的晚上见过萨金特。他写道:“他很担心很紧张,不过昨天所见到的情况远远要大于他担心的程度。整天都有人在画像前大惊小怪。”

几分钟之后,我发现他躲在了门后,避免见到那些面色沉重的朋友们。他带我沿走廊去看这幅画,我对颜色有些失望,她看上去颜色有些陈腐。所有人都在嘲笑:“这就是‘美人’呀!”“太可怕了!”后来一个画家惊叹道:“风格完美、大胆!”“多好的画呀!”

在一个裸体作品都很常见的画展中,穿着黑色晚礼服的戈特罗夫人被认为是淫秽色情的。

“全巴黎”所不能接受的是公然自我的不得体风格——浓重的粉底,奇怪、傲慢的姿势,低领服装。法国有社会地位的妇女是不会这样庸俗地打扮的。

“整个上午都是玩笑、嘲讽和激烈的争论。”科提斯在信中继续写道,“可怜的约翰满是伤感。”这种乱七八糟的谈笑持续了一天。到了傍晚,对于这幅画的意见有了转变,有行家说:“惊人之作!”

“我和他回了家,”科提斯继续说,“待在他那里。后来他去看波伊特一家了。”戈特罗夫人和她母亲来到了工作室,“以泪洗面”。科提斯“一直待到她们走”。但等萨金特回来后,艾夫诺夫人又回来了,“大闹了一场”。她说:“全巴黎都在嘲笑我的女儿。”如果画还继续展出的话,她就会“羞愤而死”。

萨金特显然是在推托,告诉她,他也没办法,要撤下画来是不符合沙龙画展的规矩的,而且他是按照阿梅莉真实的穿着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