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拒绝现实

射手·敦云(撞车派对玩家):奇怪吧?我跟吼吼最后一次一道出门的那个夜晚,我俩把窗口期给白白浪费在“慈悲撞”上了。车头受的伤越多,在撞车派对的时候你看起来就越帅。我认识的搭档全都会拿榔头把新车的保险杠和前刮泥板狠狠地敲上一顿,猛打前灯和散热器的护栅,这样他们看起来就不像新玩家了。

而地位低下的标志就是车屁股上落下的咬痕。首先,这显得你是一个失败者,你被别人逮住很多次了。其次,在受伤这么多次之后大家甚至都懒得跟踪你了。鲨鱼们给你造成的伤害,他们可是巴不得炫耀一番呢。任何一个撞车组想撞的都是一辆清清白白的车子。你可能会花上大半夜的工夫跟踪一辆经过“千锤百炼”的车,但是只要出现一辆喷漆完美、车身全新,而且车上还飘着旗子的车,那你肯定立马就照着那个“辣妹”追过去了。

老驴·纳尔逊(撞车派对玩家):你知道对于撞车派对来说“待售之夜”指的是什么吗?你知道这种夜晚的旗子得是在你的挡风玻璃和后车窗上用白颜料满满地写上一个大价钱吗?你知道为了弄成只限撞车派对专用的旗子,你永远都得把价格写成13000.5美元吗?你能想象得出来要是旗子上写的是其他标价会造成多大的麻烦吗?

射手·敦云:在一次“死鹿之夜”,我们带着绑在车顶上的泡沫塑料做的鹿四处游荡着,一辆别克“林荫大道”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那辆车狠狠地撞在了我们的右前灯上,把我们的散热器软管给撞断了,冷却液流到泄洪沟去了。“林荫大道”几乎全身而退,只是车身受了点儿轻伤。尽管他们的车窗没有摇下来,可你还是能听到他们的笑声。坐在后座上的吼吼下了车,走向那个撞车组。我们的大款先生吼吼趴在驾驶座一侧的窗户上,从自己的屁股口袋里掏出来一卷钞票。他们在汽车产权书上签了名,然后就带着自己的死鹿,坐公车回家去了。我们把自己的鹿转移到了他们的车上,那天的开窗期剩余的时间里我们都一直待在那辆“林荫大道”里。

博迪·卡莱尔(童年好友):在给我的一封信中,吼吼说当所有人都在车里,你都分不清他们是男是女。是黑是白。要是你问他的话,能打赢的铁汉撞车组永远都是一帮残废。不是残废就是同志。在公平竞争的环境下你把他们放进一辆车,这时你就会看到满腔的沮丧。谁都没法比带着控制手柄的截瘫患者开得更猛。或者是瘦骨嶙峋、体重只有一百磅的女孩。

摘自格林·泰勒·西姆斯(历史人)的田野调查笔记:那个夜晚,那是我们最后一次凑在一起,那是一个“床垫之夜”。关于那个夜晚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在一个照明状况很好的停车场里,吼吼·凯西把身上的蓝色工作服给解开了,当时我们正在喝咖啡。我记得他的胸脯上布满了额外的数百个乳头——无数突起的圆形疤痕。“是流浪汉蜘蛛,”他对我说,“上班那会儿找到的。”他说他之前把蜘蛛全都放进自己敞开的领子里,想要把它们偷偷带回家。

射手·敦云:在有的窗口期,如果一整晚你都没有咬到任何东西,也没有被任何人追咬的话,为了不让自己带着满肚子失望回家,你就会让自己去撞一条已经破烂不堪的老鲨鱼。在任何一次窗口期你都能看到一些破车吱吱嘎嘎地晃悠在周围,每辆这样的车都被裹在自己喷出来的青烟中。它们的屁股全都缩成了一团哆哆嗦嗦吱嘎作响的钣金。旋转的废品。你被人撞了,那条破鲨鱼感觉像参与到游戏中了。

出于怜悯或者绝望去撞一辆真正的破车,这就是我们所说的“慈悲撞”。

回声·劳伦斯(撞车派对玩家):得啦。敦云满嘴都是“不要!”。不要跟吼吼混在一起。不要爱上什么人。敦云总是把我拖到一边,说的全都是:“你还能制造点儿什么?”他还说:“狂犬病!”

我让吼吼在我的后座上坐了好几个月。

射手·敦云:我们这组搭档在一起玩的最后一场游戏是“床垫之夜”。有些人会把床垫喷成黑色,好让别人难以看到他们的床垫。要听听我的建议么?把你的侧窗打开,将一根绳子从车厢里穿过去。把床垫绑在车顶上,在车厢里的那截绳子上打个活结。这样一来,要是有警察在附近打探情况,那你猛地一扯,那个活结就解开了,你就把床垫给甩掉了。床垫从车顶上滑下去,还把绳子也给带走了,只给你留下一辆清清白白的车子游荡在城里的大街上。

在我们最后的“床垫之夜”,每一个噼噼啪啪吱吱嘎嘎锈迹斑斑的老牛车都在顶上绑了一张脏兮兮的床垫。吼吼说:“给他们狠狠地来上一下。”他还说:“赏他们几耳光,让他们今晚好好乐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