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2/3页)

哈罗德在星期三凌晨抵达了洛杉矶国际机场,但他用了三天才回到家中。

他忽然谨慎小心起来,租了一辆车,开到拉古纳海滩。特丽·伊斯特恩在那里有一座僻静的海滨别墅。他同她热恋的时候,曾去那里住过几晚。哈罗德知道,特丽这会儿在意大利拍摄一部意大利式西部片,但房子的钥匙就埋在第三个杜鹃花钵里。房子需要通风换气,而且装饰是内罗毕【35】风格,但冰箱里放着进口的浓啤酒,水床上铺着干净的丝绸床单。星期三的白天,哈罗德几乎都在昏睡。晚上起来后,他在录像机上观看特丽早年的电影。午夜时分,他开车沿着海滩寻找中餐馆。星期四,他戴上墨镜和中南美洲风格的软呢帽——这顶帽子属于特丽众多男友中的一位——开车返回城内,去自己家周围查探了一番。一切看似正常,但他当然还是返回了拉古纳海滩。

在星期四的报纸的第六版上,刊登了一则简短的报道,说离群索居的亿万富翁C. 阿诺德·巴伦特在他的棕榈泉别墅因心脏病突发病逝。他的遗体已被火化,巴伦特家族的欧洲分支正在安排私人追悼会。四位在世的美国总统发了唁电。报道还提到了巴伦特常年从事慈善事业,并对他的商业帝国的未来做出了预测。哈罗德连连摇头。文章里对游艇、岛、约瑟夫·开普勒和吉米·韦恩·萨特牧师只字未提。哈罗德断定,不久之后他们的讣告就会像夏末的花儿一样突然出现。有人正在掩盖真相。莫非是窘迫不已的政客?或者那三个浑蛋的老奴才?抑或欧洲版的岛俱乐部?说实话,哈罗德不想知道答案,除非那些人找上门来。

星期五,他又去监视自己的房子,同时竭力避免引起贝弗利山警察的怀疑。看上去一切正常,感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这么多年来,托尼·哈罗德第一次觉得,自己可以大胆地迈出这一步,而不用担心一旦走错就会给自己惹上一大堆麻烦。

星期六一大早,不到十点,他就径直驱车回家。他对半人半羊雕像敬了个礼,吻了下西班牙女仆,告诉厨师做完早午餐就可以回家休息。然后他给电影公司负责人和舒·威廉姆斯打了个电话,了解《白色口水》到底进展如何了——片子已经进入最终再剪辑阶段,剪掉了十二分钟试映观众感觉无趣的部分——又打了七八个电话给别的关键人物,告诉他们自己回来了,即将投入工作。最后,他接到了他的律师汤姆·马圭尔的电话。哈罗德明确表示,自己会搬到威利的老宅子去住,还要求保留那里的警卫,然后哈罗德问汤姆是否认识什么出色的秘书。马圭尔不敢相信,哈罗德竟然不顾多年的情谊,将玛利亚·陈炒了鱿鱼。“就算是聪明妞儿,让她们跟你太久,她们也会黏着你。”哈罗德说,“我得在她给我补袜子并把她的名字缝在我的内裤上之前把她打发走。”

“她去哪儿了呢?”马圭尔问,“回香港了?”

“我他妈的怎么知道?这跟我他妈的有什么关系?”哈罗德咆哮起来,“如果你听说有谁速记流利、脑子灵光,就立刻通知我。”

他挂上电话,在放映室里默默地坐了几分钟,然后去按摩浴缸里躺下。

哈罗德脱光衣服,躺在热水里,闭上眼睛,全身放松,思索着等会儿去游泳池里游两圈,不知不觉差点儿睡着了。他仿佛听见了玛利亚·陈带着今天的邮件走进来时的脚步声。哈罗德坐起来,从盛着伏特加的高脚杯旁的烟盒中取出一支烟,又躺回去,任由喷出的热水按摩他酸痛的肌肉。想让自己好受点儿,就最好别再想那些不愉快的事了,他告诉自己。

他差点儿又睡过去,烟头几乎烧到指头,就在这时,他听见走廊里传来高跟鞋敲击地砖的声音。

哈罗德猛然睁开双眼,将烟叼在嘴里,摊开的双臂收拢到胸前,做好站起来快速移动的准备。他的橙色睡衣在六英尺外。

他一开始并没有认出这个拿着他的邮件、穿着朴素白裙子的年轻美女是谁。然后,他注意到了她传教士一般严肃的脸上的漂亮眼睛,像猫王一样噘起的下唇,还有模特一般优雅的步态。

“莎依拉。”他说,“该死,你吓到我了。”

“我把你的邮件带进来了。”莎依拉·伯灵顿说,“我不知道你还订了《美国国家地理》。”

“哦,孩子,我正想给你打电话来着。”哈罗德语速飞快,“去年冬天发生了一些不愉快,我正打算向你解释和道歉呢。”哈罗德说着,又忍不住想索性操控她了事。但他止住了。不行,他应该重新开始。他可以不用施展那套鬼把戏的。

“没事。”莎依拉说。她的声音向来轻柔而梦幻,但现在听上去却令人昏昏欲睡。哈罗德怀疑,这个可怜的摩门教孩子在失业的几个月里染上了毒瘾。“我不再生气了。”莎依拉疯言疯语地说,“上帝帮我度过了最痛苦的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