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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尼,我的孩子。”萨特的嗓音低沉,如同闷雷,“欢迎来到夏令营。”他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了数秒。

哈罗德后仰身子,像游客一样瞪大眼睛,呆呆地仰望着这个巨大的空间。这座大宅有五层半高,周围是夹层、阳台、阁楼和若隐若现的走廊,穹顶由雕刻精美的椽子和曲折交错的扶壁支撑。拱顶本身由柏木和红木镶嵌而成,四周的彩色玻璃中透着天光。现在天色已暗,从天窗射入的霞光给黑沉沉的木制拱顶染上了一层状如干涸血迹的颜色。一条巨大的锁链悬着吊灯,即使《歌剧魅影》中所有的幽灵都抓住锁链晃荡,估计也很难落得下来。

“真他妈漂亮。”哈罗德说,“难道这是服务员进出的门吗?把我带到前门去。”

萨特闻言,不由得皱了皱眉。一个穿着蓝色西装夹克和灰色宽松长裤的服务员啪嗒啪嗒地走过足有一英亩大小的铺满地砖的大厅,提起哈罗德破旧的随身行李,立正等待。

“你是想待在这儿,还是想去小平房?”萨特说。

“小平房?”哈罗德说,“你是说棚屋吗?”

“是的。”萨特说,“五星级住宿标准、由法国马克西姆餐厅提供膳食的‘棚屋’。大部分客人选择住小平房。毕竟,这一周我们是来度夏令营的。”

“是的。”哈罗德说,“但我还是算了。我要住这里最舒适的房间。我早就过了当童子军的年纪。”

萨特对服务员点点头,说:“去准备布坎南套房,马克斯韦尔。安东尼,我等会儿带你过去。先上酒吧坐坐。”

他们来到大厅旁边一个镶嵌着红木墙板的小房间,男管家乘电梯去楼上了。哈罗德在高脚杯中给自己倒上伏特加,“别告诉我这地方是十七世纪建的。”他说,“太他妈大了。”

“范德胡夫牧师当初刚把这里建起来的时候,就已经相当宏伟了。”萨特说,“后来的几任主人对这座大宅进行了一定的扩建。”

“别的人都在哪儿?”哈罗德问。

“不那么重要的客人正在陆续赶到。”萨特说,“王子、君主、前首相、石油酋长会在明天上午十一点到达,按惯例参加开营早午餐。星期三我们才能看到前总统。”

“哇!”哈罗德说,“巴伦特和开普勒在什么地方?”

“约瑟夫今晚就会到。”福音传教士说,“大宅的主人则会明天到。”

哈罗德想起最后一眼看到玛利亚·陈的时候,她正靠在游艇栏杆上。开普勒先前说,所有甩不掉的女助手、副官、行政秘书、情人和夫人,都将登上“安托瓦内特号”,这样他们的主人就能在多尔马恩岛上无拘无束地娱乐。“巴伦特在不在那艘船上?”他问萨特。

电波牧师摊开双手,“只有上帝和克里斯蒂安的飞行员知道他每天的具体行程。对于他的朋友——或者敌人——来说,每年只有在接下来的十二天明确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他。”

哈罗德粗鲁地哼一声,喝了口酒,“但对他的敌人来说没什么用。”他说,“上帝啊,你来的时候没看到那艘该死的驱逐舰?”

“安东尼。”萨特警告道,“我之前告诉过你,不可妄称上帝之名。”

“他们在防范谁?”哈罗德说,“防范苏联海军陆战队登陆?”

萨特又给自己倒满威士忌,“差不多,安东尼。几年前,一艘苏联拖网船鬼鬼祟祟地来到离这儿一英里的地方。苏联人在卡纳维尔角附近有一个基地,船就是从那儿来的。我不说想必你也知道,美国海岸附近逡巡的大多数苏联拖网船都是搞情报的,船上装的窃听设备技术之高是你想象不到的。”

“那他们在一英里外的海面上到底能听到什么?”哈罗德问。

萨特轻笑道:“我想只有苏联人和他们的敌基督【16】知道。”他说,“但他们会给我们的客人带来困扰,克里斯蒂安教友深感忧虑,所以你就看到了那条在附近巡逻的大恶犬。”

“狗还不止这一条呢。”哈罗德说,“这些安保武装到第二周也都会在?”

“不会。”萨特说,“狩猎环节发生的一切都只能我们自己知道。”

哈罗德紧盯着红脸牧师:“吉米,你觉得威利下周会出现吗?”

吉米·韦恩·萨特牧师猛然抬头,小眼睛中闪过一丝不可捉摸的光:“会的,安东尼。我敢肯定,波登先生会在预定的时间出现。”

“你怎么知道?”

萨特露出灿烂的笑容,举起酒杯,柔声道:“因为《启示录》里是这么写的,安东尼。数千年前就已经被预言了。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在很久很久以前雕刻在时间的长廊里了。对于石头上的细小微粒,这位伟大的雕刻家比我们所有人都看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