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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老人从他高高的宝座上走下来,打了个手势就离开了。他认输了。醉醺醺的特别行动队士兵们大喊着起哄。一小队佩戴骷髅头标记的士兵冲到上校面前,将他抬到肩上在房间里游行。我留在原地,面对着立陶宛人。我们傻兮兮地对视着。游戏结束了,我知道自己为上校取胜发挥了作用,但我头脑迟钝,所以我说不清是什么作用。我眼中所见,全是疲惫而困惑的犹太人如释重负。大厅里回荡着士兵的叫声和歌声。充当白棋的人中死了六个。黑棋也被干掉了六个子。我们剩下的人可以动了。我转身拥抱身后的女人。她在抽泣。‘舍拉姆【71】。’我说,吻了吻她的手,‘舍拉姆’。立陶宛犹太人双腿一软,跪在他所在的白色方格里。我扶他站起来。

“手持冲锋枪的一队士兵领着我们穿过人群,进入空荡荡的门厅。他们命令我们脱掉长套衫,堆在一起。然后,他们把我们赶到了漆黑的户外,准备射杀我们。

“他们命令我们为自己挖掘墓穴。房后四十米的空地里放着六把铁铲,我们用铲子挖出了一个浅浅的宽壕沟,士兵们有的手持火把,有的站在黑暗中抽烟。地上有血。冻土坚硬得跟石头一样。我们只能挖半米深。我听见门房里传出连续的笑声。高处的窗户中透着光,在石板山墙上投下长方形的光斑。恐惧和劳作使我们几近麻木。我赤裸的双脚已经变成了蓝白色,我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脚趾头。我们差不多挖好了坑。我知道我必须做出决定。周围异常昏暗,我觉得最大的希望是往森林方向逃。如果所有人一起拔腿就跑,成功的概率会更大,但有几个年老的犹太人显然又冷又累,行动不便,而且我们不能对话沟通。站在壕沟几米外的两个女人徒劳地遮掩着赤裸的身体,德国士兵则在一旁讲着粗俗的笑话,并用火把凑拢她们。

“我不知道是该逃跑,还是该用长把铁铲打倒一个士兵,抢过冲锋枪。他们虽然是特别行动队骷髅师,但他们酩酊大醉,戒备松懈。我必须做出决定。

“我拿起了铁铲。选择了一个离我几步之遥、正在打瞌睡的矮个子守卫。我抓紧了长把手。

“‘住手!我的兵呢?’金发上校从雪地里朝我们走来。他穿着一件厚重的长大衣,戴着军帽。他走到手持火把的士兵当中,打量四周。他在找他的兵,但是哪个兵呢?

“‘你!过来!’他指着我说。我闻言大惊,还以为又要遭受精神强奸。但这次没有。我从浅坑中跳上来,将铲子交给一个士兵,赤裸全身、战战兢兢地来到被尊称为‘大师’的上校面前。

“‘你们必须把他们解决掉。’他用德语对负责的士兵说,‘快!’

“领头的士兵点点头,将犹太人聚拢到一块儿。壕沟远端的两个女人用火柴棍似的胳膊拥抱着彼此。领头的士兵命令所有人躺在冰冷的壕沟中。三个抗命的男人被当场射杀。充当黑方国王的男人在我两米开外抽搐着倒下。我低头看着自己毫无血色的双脚,努力保持不动,但颤抖还是加剧了。其他犹太人被勒令将尸体滚进大坑。现场阒寂无声。苍白的背部和臀部在火把的光芒中分外耀眼。领头的士兵再次下令,枪声再起。

“整个过程持续不到一分钟。冲锋枪和轻型卡宾枪的枪声断断续续,每次枪声一响,一个赤裸的身影就会栽入坑中,痉挛两下,然后不动了。那两个女人死的时候仍拥抱着彼此。立陶宛犹太人用希伯来语大喊,跪在地上,张开双臂——我至今都不知道他是在乞求士兵怜悯还是苍天开眼——然后他就被自动武器打成了马蜂窝。

“我站在原地,盯着自己的双脚瑟瑟发抖,暗暗祈祷自己能隐形。但在其他犹太人被杀光之前,领头的士兵就转身背对我,说:‘是这个吗,上校?’

“‘他是我忠诚的兵吧?’上校说,‘我们必须去狩猎。’他说。

“‘狩猎?’领头的士兵问,‘今晚上?’‘黎明开始。’‘老家伙也去?’‘是的。’

“‘好的,上校。’我看见领头的士兵露出厌恶的神色,因为他今晚睡不成觉了。

“士兵开始铲起冻土撒在尸体上,我被带回门房,被关进了几个小时前待过的地窖。我的双脚发痒,然后像火燎般难受。疼痛锥心刺骨。尽管如此,我还是睡着了。但不久领头的士兵就回来打开了我的镣铐,命令我穿上衣服:内裤、蓝色羊毛裤、衬衣、厚毛衣、厚袜子,以及有点偏小的皮靴。这只是一套普通的衣服,但对于穿了好几个月破烂囚服的我来说,感觉就像高档的华服。

“领头的士兵将我带到外面。四个党卫军士兵站在雪地中等我。他们配备有电筒和重型步枪,其中一人还牵着一条德国牧羊犬。我们等待上校和老家伙的时候,那条狗被绳子拽着,把我闻了又闻。大会堂陷入黑暗,叫嚷声也平息了。黎明即将降临,天空中开始露出灰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