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第2/28页)

“是这样啊!关于你女朋友的。”

“一个朋友。一个共同的男性朋友。”

“是这样啊!是某种舒服的还是不舒服的东西?”

“不舒服的。”

“有热也有冷。礼物为的是感谢,信件为的是下毒。”

“差不多是这样。”

在医院附近,堵车了。出租车和救护车。

“我们到了,我想我们是到了。我们现在去哪里?”

“再朝前开一开。过了路口,第一个大楼,就是科齐的诊所。阿维塞纳。”

列奥瓦停在了诊所前。彼得准备好了钱,他数了数,他不愿意多给,那会让苏联人难堪的。

“谢谢,列奥瓦。你真值得信任。”

“好,你每次需要时,我都会来的。你有我的电话号码。”

“好的,我有的。我记下了,我不会丢掉的。”

突然,他改变了主意。

“这样吧,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然后我们返回。”

“去哪里,东欧吗?”

“不,去宾州车站。我有一趟车要赶,一个小时后开。”

“大城市让你疲劳了,你来到这里,然后立即就躲开它。”

“它让我赞叹。世界上没有跟它同样的。月亮之城。但我很忙。很忙。”

彼得走进了满是病人的小小候诊室,他不东看西看,两步就走到了西班牙女人小朵拉正在值班的窗口前。他把卷筒拿给她,显示了蓝色卷筒上的白色标签。“科齐-阿维塞纳大夫。”他如龙卷风一般冲出了门。

列奥瓦忠实于岗位,列车忠实于岗位,美国运作得完美无缺,彼得消失了。

戈拉,他也有波尔坦斯基的电话号码。“当你需要时,你只要用它就成,它将让你回想起我们的青春时代!”彼得说道。他没有用它,他不知道,彼得在消失之前,曾经坐列奥瓦的黄色拉达车旅行过。

科齐-阿维塞纳本来应该,很自然地,给出关于彼得·加什帕尔先生的告别访问的消息,但这既不舒服,也不紧迫。科齐大夫等待着有利时机。

***

她在嘲笑我,这婊子!这个求偶狂……根本就不想要我。

不对,她也许想的,游戏没有结束。时间的推延表明,历险并没有结束。

早上7点30分。戈拉已经起来,准备好,他也一样,准备去历险。寻找失踪者的历险。

《魔山》就在边上,在书架上,只要伸出手去就能够到,但明海尔·彼得·皮佩尔科尔恩,他受辱的对手汉斯·加斯托普,还有长了一对杏眼的奇特的克劳蒂娅·肖夏[3]都很远,在往昔的欧洲。

得在今天的美洲寻找加什帕尔。戈拉准备好要去历险,他面前是图文并茂的导游书:A Day in the Life of America[4]。无论把它翻到哪里,翻开的都是逃亡者隐藏的美国。

坐在椅子上,一条退色的牛仔裤。椅子前,在沙土色的机织地毯上,紫色的塑料袋,大手表,圆圆的,黑色的表盘,镀金的数字。背后,木床,床头灯的白帽子。近景,一只白色的皮鞋,带一些小孔,一只栗色的,带鞋带,韦伯斯特大词典,从A到Z。画面左边,赤裸的脚,古铜色。年轻的脚压碎了地毯。脸、肩膀和上身都不在画面中。只有腿,从下往上。涂成玫瑰色的指甲,柔软的皮肤,从粉红的脚跟一直到跟腱。

今天早上,塔拉变成了桑德拉,莱克维尔学院,密歇根州,在厚厚的《世界领军摄影记者200位》[5]中。

书本打开在桌上,在电脑前。

桑德拉不像塔拉那样井井有条,她无法做到先后有序:房间里的一派混乱应该源自她准备毕业考试时的担忧心情。她的同学也没什么两样。别的时候,教授,别的地理,别的历史,而不是你从中逃出来的那些。

早上8点。戴斯特准备去参加仪式。帕布帕德宫,在芒兹维尔山山顶,西弗吉尼亚州。帕布帕德,运动开创人哈瑞·奎师那[6],监视着他的六百信徒。他们都是出生于美国的本地人,是奎师那国际知觉会的骄傲。戴斯特今天是在印度经典舞蹈婆罗纳伽姆中的范娜·达西。头发里插着对称的金簪,从小小王冠的正中央开始,拖下一条细小的金链条,一顶珍珠之冠,一个中间镶了绿玉石的金花环。范娜·达西的脑门上点饰着烫金的图案。在用中国墨描黑的眉毛之间,有血红的一点。绿色丝绸上衣之外,有纱丽,黄颜色面纱,从肩膀一直罩到腰身。

范娜·达西,少女,真名蕾妮·沃克[7],并不像戴斯特。戴斯特更是那个主持人亚蒂拉·德维。在画册的闪亮页面上,亚蒂拉正把小小的王冠放到变成了范娜的蕾妮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