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第17/59页)

寂静,很自然。戈拉受够了彼得的幻想,但他让步了,如同平常那样。

“一个听我课的女大学生。文静,有教养,甚至有些腼腆。她是跟一个同学一起来的,她的朋友。一个体格矫健的漂亮小伙子。后者有一天来到我的办公室,对我说,这姑娘想跟我谈谈。他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为什么不亲自来。是的,这里头有问题……两年前,这姑娘进入学院时,参加了一个新生聚会。她喝了啤酒,跟一个年轻男子一起去森林中散步。于是……发生了什么?人们不太清楚。他们彼此拥抱了,然后,然后人们就不知道了,但发生了什么事,姑娘记得不太清楚了。毕竟,那是两年多前的事了。”

“是啊,我现在回想起来了。那姑娘,有些慌乱,也跟着来了。两年之前发生的事,不太清楚,但清楚的是触动了她记忆的东西……未犯下的或只犯下一半的或只犯下四分之一甚至五分之一的行为之后两年,犯罪人在一个秋天的下午巧遇了这一对新人。他向他们投去微微一笑,饱含了言下之意。那姑娘受了冒犯,她朋友便出面替她抱怨。女学生来到了院长那里,讲述了她所能讲述的。晚会,啤酒,森林,青草地上的拥抱,黑暗中的骚动。拉里一号听着。这正是在你诱惑了贝德罗斯·阿瓦建的学生们的那个时代,不是吗?这么说来,拉里一号很认真地听了叙述。在一种民主制度中,就得听取所有的抱怨并解决问题。人们惩罚那个侵犯嫌疑人:他将被剥夺参加The Blind Band[39]摇滚乐队的两个月排练。也不被允许进入体操房和游泳池。”

“女受害人不很满意,是吗?”

“女学生感觉受了骗。受惩罚者还时不时地抛头露面,在乐队的排练场和游泳池中。他出身于一个富人家庭,学院的慷慨捐助人,这是她的男朋友告诉她的。”

“你建议她忘记那一切。你问她她跟她父母是不是谈得来。是吗?那么,你对她说,好好利用你的假期吧,好好利用时间,保护自己,放松自己。不要吊死在一棵树上,死抱住这一段混乱的插曲不放,你年轻,漂亮,聪明,你前途无量,不要纠缠于过去,要向前看。这几乎就是你的说教,圣奥古斯丁?一个很晚才走出前现代洞穴的老祖父的说教,一个东欧的白痴。厌恶女人的人,大男子主义者,没有道德原则的人。”

“喔!是的,但是我也不太难摆脱这些。学生们很爱我,因此那姑娘来看我。阿瓦建也一样,他也爱我。”

“那革命呢?它在第二年春天就爆发了。口号,标语贴得到处都是,反对行政当局鼓励‘性骚扰’。整整三天期间,占领了行政部门办公室。在被占领楼房的阳台上发表演讲。示威游行,报道,谈判,计划采取的措施。还有色情三重唱呢?”

“司法给予了女学生一笔物质赔偿,她换了个学院,结了婚。她丈夫现在是中西部一个保护移民组织的主席。犯罪未遂或半未遂的那家伙,结束了他法律专业的学业,在华尔街工作。”

“那戈拉教授呢?他有没有修正他的老祖母建议?他给了一个溺水者什么建议?让他小心?小心什么呢?小心大学生、暧昧话语、玩笑话、蛊惑人心的政客、心怀恶意的人、野心家和阴谋家吗?或者,小心我们那遥远的幽灵?”

“你有烦恼吗?出了什么事?”

“不,什么都没有,但我准备着。我想知道该怎样准备。三天的革命历史很有教育意义,但又很平庸。没什么神秘,如同在帕拉德的那件事情中。”

“帕拉德?亏你想得出来!肯定不是大学生杀的他!”

“那个行动者十分熟悉学校、楼房,熟悉被害者的作息时间和日常行踪,还有他星相学的、泛心理学的和超自然的游荡。我的情况却不是这样,我是脚踏实地的,这你知道。我常常碰上椅子或者野草,而不是星星。我们俩之间,我想,应该没有任何的关联。”

“是的,没有任何关联,”戈拉教授不太坚定地赞同道,无疑,他又继续他的阅读了。

彼得·加什帕尔可以,他也一样,返回到他夜间的那些复现表象中:杀人犯查尔斯·曼森[40],恐怖分子蒂莫西·麦克维[41],吃人肉的杰弗里·达默[42],还有别的解脱专家,他关于聋哑人和癌症,关于宇航员和丛林居民的纪录片,美式足球,经典电影,拳击,室内乐和爵士乐。午夜之后,则有游戏节目,色情片,空手道,或者异国语言课,一颗失眠的心所可能渴望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