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小村到小村(第3/4页)

烧饭和洗碗在厨房后完成。厨房前部起到起居室的作用。火炉前有个新换的带灶台的炉栅。但烟囱角还保留了。一块红黑相间的地毯上放着蕾恩小姐的椅子和其他几个炉边椅。其他部分的石头地板上铺了几块垫子。

黄铜的烛台、杵和研钵装饰了壁炉架。墙上挂着黄铜的暖锅和几幅彩色画。一幅画里是第一个用伞的人,大雨倾盆而下,周围人用揶揄的神情看着打伞的人。梳妆台上一个蓝白的碟子里盛着些橘子,虽然干瘪,依然清香扑鼻。

这里都保持着蕾恩小姐当初继承的原样,她只在火炉边加了几张摇椅。要是有时髦的朋友劝她把房子装饰得现代些,她会说:“我父母和祖父母觉得够用的东西,我也觉得够用了。”对家庭的忠诚对她而言是个借口,她就是喜欢继承来的老东西。

劳拉到的下午,一张小圆桌在火炉前摆好,茶点一应俱全。多么丰盛的一桌啊!有新鲜的煮鸡蛋、司康饼、蜂蜜、自制的果酱还有一碟新鲜的班伯里蛋糕。一到赶集的时候,邮差都要给蕾恩小姐带上一打蛋糕。

劳拉头一回一顿饭里可以吃两个鸡蛋,却只有胃口吃下一个。那碟美味的入口即融的班伯里蛋糕,劳拉几乎没动,因为她激动紧张得没有胃口。蕾恩小姐一人吃了两人的分量,食物是她唯一的弱点。她在司康饼上涂好新鲜的黄油和黑加仑果酱,顶上盖上奶油,一边吃一边询问劳拉母亲的情况,还解释了工作有哪些职责。期间邮局的门铃响了一两回,蕾恩小姐擦擦嘴,庄严地去卖邮票了。茶点时间是一天最安静的时候,之后就开始了高峰期,劳拉可以在蕾恩小姐身边跟着。

蕾恩小姐麻利地盖邮戳让劳拉佩服不已。那些回答顾客询问的专业词语在劳拉听来,都像谜一样让人费解。

人们不断地来收发信件,门铃叮当响个不停。早上会有一批送到的信函,一般穷困的居民会在下午来等信。他们略带抱歉地说:“蕾恩小姐,有我的信吗?”他们或是高兴或是失望的表情完全取决于蕾恩小姐的回答。有些境况不错的顾客走进门一言不发,扬起眉毛。蕾恩小姐不需要顾客报出自己的名字,她早对烛镇绿里的居民烂熟于心。她甚至不用查标着字母的信箱,她分类信件的时候早就记住那些名字了。她知道居民等的是谁的信,里面可能会是什么内容。她安慰那些空手而归的居民说:“下次早上来说不定有。这么短时间可能人家还没空回信。”

齐娜和几个铁匠在厨房喝茶。在办公室能听见茶杯的碰撞声和低沉的谈话声。这顿茶蕾恩小姐自己不会出席。齐娜不会坐女主人那神圣的座位,每从主桌上倒一次茶,她都回到自己的小桌子前。平时吃饭的时候,谈话都是蕾恩小姐和工头带领,偶尔会问齐娜当地有什么趣事,桌尾的铁匠们安静地吃东西不出声。女主人不在的时候就自由多了,有时齐娜尖锐的笑声能穿破铁匠们的一片哄笑声。有一回一个人把茶杯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喊了声:“再来一杯!”办公室的门打开了,一个严厉的像女老师的声音冷冷地传过来:“麻烦声音小点!”

没人因为被当做孩子的口气说话而心怀怨恨,也没人计较没被当回事,齐娜也不因为自己坐一张小桌而不高兴。对他们而言,这都是规矩。那一代人有关自由的意识还没觉醒,屋里有足够的食物就能让大家心满意足。

茶点算不上正餐。蕾恩小姐会计算铁匠们喝茶用了多少时间。她清楚记得面包、奶酪和啤酒送上桌到被吃完的时间。铁匠们叫这顿“下午的大餐”。每人的盘子里都垛着面包和黄油,这是“主菜”。每天都有人问:“今天能给小伙子们吃什么主菜啊?”有时一盆新鲜的煮鸡蛋会摆在桌上。每人的定额是三个,总有多煮两三个以备不时之需。饭后,盆里空空如也。有时会有腌鲱鱼、猪肉饼或是冷香肠。

钟敲响五下,门口响起靴子上铁钉敲击的声响,铁匠们回来吃茶点了。他们把皮围裙在腰上绕起,衬着脏兮兮的工服,脸上湿漉漉的显得尤其干净。他们一边吃一边谈论那些被打掌的马们。“那匹灰马差点把我耳朵咬掉。真该让马夫在边上抓好它。”“可怜的白蹄子马,真是该退休了。今天它睡着了,差点跌倒压着我。你觉得它多少岁了?”“大概二十岁了吧。艾略特的爹以前骑着白蹄子去打猎。老头都死了十年了。但我看白蹄子还能拉个五年车呢。车里最多载个车夫,还有些鱼和包裹什么的,也不沉。听我说,白蹄子才不会那么早就死了呢。”铁匠们会谈论天气、庄稼还有新来的人,从微不足道的事情里找些乐子。和他们一门之隔的邮局办公室正忙得热火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