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成长的痛(第2/3页)

夏天的时候,两人可以在老师的花园的丁香树下写作业。冬天,两人舒服地坐在老师的火炉边烤火,偶尔帮老师烤好土豆做晚餐。劳拉知道这些优待都归功于艾米丽•罗斯。艾米丽是学校的骄傲,成绩一流而且针线活做得特别好。她的手艺好到可以做老师的衣服。劳拉记得艾米丽坐在垫子上,周围堆满了纱线,细心地缝着一件睡衣。劳拉坐在火边为老师烤鲱鱼做晚餐。

劳拉清楚地记着这幅图景,因为那是情人节的第二天。艾米丽告诉劳拉前一天收到的情人卡片。她给劳拉看了那张银色花边的卡片,上面写着。

玫瑰鲜红,

紫罗兰深沉,

康乃馨香甜,

却不及你甜美。

劳拉问起谁是送卡片的人。艾米丽假装在地板上找针。劳拉再次问她。艾米丽告诉劳拉烤鲱鱼应该对着炉火而不是窗边。

老师布置的作业有城市、国家和皇室姓名的拼写,还有复杂的算术。这在劳拉看来都是浪费时间。她记忆里只有历史和地理的知识,有些段落经久不忘。她看完了老师书架上有关旅行和诗歌的书籍。

两人互相背书,艾米丽帮劳拉做算术,劳拉帮艾米丽写作文。她们用剩下的一两个小时读小说。有时候劳拉织毛衣,艾米丽做针线,两人舒适地在跳跃的火苗边听水壶在炉子上咕噜噜。学校传来的声音被墙壁隔断。

在学校的最后几个月两人有无尽的话说。艾米丽坠入爱河,劳拉耐心倾听。这不是孩子过家家般的游戏,而是真情实意的爱恋。艾米丽和男友诺曼从初恋一直走向婚姻,相守了一辈子。

诺曼是邻居家的儿子,住在离艾米丽家一英里外的村舍。诺曼会在艾米丽参加合唱团排练的时候出现,两人挽着手在林子里散步。规矩的艾米丽说:“诺曼,你只能在我们说晚安的时候吻我。我们还年轻,订婚还太早。”她从没告诉劳拉诺曼作何反应,也没说诺曼是否遵守了接吻法则。被问起两人在一起谈论什么的时候,艾米丽说“就谈论我们两人”,仿佛没有其他话题。

两人年龄到的时候,他们下定决心结婚,无论一切艰难险阻。事实上他们没有遇到任何阻力。一两年后,双方父母发现了两人的恋情,于是被要求以男女朋友的身份见家长。艾米丽在邻村做裁缝学徒的时候,手上已经戴上了一枚金色的戒指。诺曼可以堂而皇之地在晚上送她回家了。

劳拉最后一次见到小伙伴的时候,艾米丽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她丰满了些,头发盘起,眼神澄澈,面若桃花。她的两个可爱的孩子坐在婴儿车里。周围人说:“孩子和妈妈一样美好。”她的丈夫都不愿让风吹到她。艾米丽还是那个善良、直接、固执的艾米丽,她坚信对好人而言,世界是个美好的地方。

站在艾米丽身边,劳拉觉得自己衰老憔悴。十九世纪九十年代的年轻人喜欢摆出一副看穿尘世的样子。 劳拉在雀起乡外生活的朋友叫自己“世纪之末的一代”。

劳拉离校后对自己何去何从一无所知。有几个月她很难适应在家里的新角色。

劳拉的妈妈有五个孩子要照顾,仍然坚持着对家庭生活的高要求。她对持家有道的标准是每一个角落都要干净,床上铺着干净的床单,家里七口人穿得干净,晚餐可口,每周末有蛋糕做茶点。她缝缝补补到午夜,黎明前起来洗衣服。她对小孩子有无限的柔情爱意,越小越无助越能激发她的母爱。劳拉说话的时候,妈妈总是长话短说,言简意赅地表达意愿。这不是她不爱劳拉,只是她没有多余的精力给大孩子。

母亲后来才说起当时很担心劳拉。劳拉是个早熟的孩子,沉默寡言,很多奇怪的念头,也不和同龄人交朋友。劳拉和埃德蒙的前途让妈妈焦虑不已。

妈妈打算让劳拉做保姆,让埃德蒙做木匠。可是两个孩子不这么想。埃德蒙是第一个抗议的。虽然木匠是个不错的职业,他却没有任何兴趣。妈妈说:“木匠是多值得尊敬的工作啊。瞧瞧帕克先生,住着好房子,参加葬礼的时候还能戴着高帽子。”

戴着高帽子对埃德蒙没有吸引力。他根本不想做木匠或石匠。他愿意做火车司机,他最想做的是当兵环游世界。妈妈觉得服完役后大好的时光都被浪费,过不了正常生活,还养成了喝酒的坏习惯。瞧瞧村里的汤姆芬奇,面黄肌瘦、脾气暴躁,在田里干活心不在焉。埃德蒙觉得即使当不了兵,在田里干活也不错。

埃德蒙叛逆的态度狠狠地伤害了妈妈。“种田有什么不好?人要吃饭,总要有人来种地。我宁愿踏踏实实地种好地,也不愿意在木匠铺子里弄得一地锯木屑。要是我不能去当兵,我宁愿种地。”母亲听了这话难过地掉了些眼泪,不过后来她也想通了。男孩总是不明白自己该做什么,长大了自然会懂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