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村子里的家(第2/5页)

贺玲太太则抱怨村里人的粗俗和粗鲁。没有人能像她以前的社交活动中一样和她一起玩纸牌游戏,而且她早就想搬出去,离已经结婚的女儿近一些,一个周六的下午,孩子们的父亲来找一个离他的工作不远的小屋时,她帮了一个大忙,迅速地搬离了这里。但是她的新租户不是很满意,因为他们支付了一个很高的租金——半个克朗一周,比村里任何其他人付的都多。邻居们曾经以为她永远不会租出自己的房子,因为谁能付得起这么高的房租呢?

劳拉的父母更了解城镇的价格,认为房子租金还是很值得的,因为它是由两个小茅屋组成的,有两间卧室和一个很好的花园。当然,像他们说的,它不像小镇上的房子一样便利。直到他们自己买了一个炉篦,并把它放在第二个小茅屋楼下的房间里,把它称作“洗衣房”,他们才有地方可以烤肘子。而且他们得从井里打水,同时在潮湿的天气不得不打着伞走半个花园去厕所也很令人烦恼。但这个屋子的客厅是个令人愉快的地方,有着一流的家具,架子上有明亮的陶器,红黑相间的地毯被放置在赭石色的瓷砖地板上。

夏天,窗户一直敞开着,蜀葵和其他鲜花与天竺葵和倒挂金钟混合在一起,爬到窗台上。

这个房间是孩子们的育儿室。他们的母亲有时候这么叫它,当他们剪各种图片,然后把碎纸片留在地板上的时候。“这个房间就是一个育儿室,”她会说,忘了在她婚前的时候她曾经负责的育儿室因为她的打扫是多么整洁。

这个房间有一个优势强过于大多数育儿室。房间门直通花园小径,在天气好的时候,孩子们被允许进进出出,如果他们想的话。即便是下雨的时候,一块板会倾斜插在门框的凹槽上——这是乡下的时尚,这样孩子们还是能探身出去感觉雨水飞溅在手上,并看到鸟儿在水坑上轻摇着翅膀,闻闻花香和潮湿的泥土的气味,他们唱着:“雨呀,雨,快快走开,麻烦你改天来。”

当时他们的花园比他们所需要的要大,有一个角落让位给了一团红醋栗树丛,和红梅茎一起围绕着一棵老苹果树。这个“丛林”,他们的父亲这么叫它,只有几平方英尺,但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可以躲在那里假装迷路了,或者在绿色植物中挖一个洞穴把它叫做自己的房子。他们的父亲一直说他要找个时间把不再产果子的苹果树挖掉,并砍掉那些树丛使光线和新鲜空气可以透过来,但是他白天很少在家,所以很久以来这件事也没有做,孩子们仍然有他们的隐蔽的房子,也可以在苹果树上摇晃,骑跨在低矮的树枝上。

从那儿他们可以看到房子,和他们母亲的进进出出,敲毯子,水桶嘎嘎作响,清洁门口的石板。有时当她去井边的时候,他们会跟在她后面跑,她会紧紧抱住他们,让他们往井底看,在绿色的黏滑的石头中间,水中倒映着他们的脸,很小,很远。

“你们绝对不能单独来这儿,”她会说。“我以前认识一个小男孩在像这样的井里被淹死了。”然后,当然,他们想知道到底在哪儿,什么时候,以及为什么他被淹死了,虽然他们在刚记事的时候就听过这故事了。“他的母亲那个时候去哪儿了?”“为什么井盖是打开的?”“他们怎么把他打捞上来的?”和“他确实,确实是死了吗?就像那天我们在树篱下看到的鼹鼠吗?”

在他们的花园后面,夏天时大片田野的小麦、大麦和燕麦在风中轻轻摇摆,沙沙作响,空气中充满了使人昏昏欲睡的花粉和大地的气味。这些土地广阔平坦,一直延伸到远处的一排树木和灌木林。对于当时的孩子们来说这些树标志着他们的世界的边界。高大的树,矮小的树,还有一个巨大的矮树,像一个蹲伏的动物——他们对于每一个的轮廓都熟记于心,看着他们就像丘陵地区的孩子们看着遥远的,没有去过的,但是熟悉的山峰。

在他们的世界之外,被树包围着,他们被告知,那是一个更广阔的世界,有其他的村庄、城镇和大海,而且,在那之外,还有其他国家,人们说着不同的语言。这是他们的父亲告诉他们的。但是,在他们学会阅读之前,他们的脑海中从来没有成形的图片,那些不过是一些不现实的想法。然后,在他们有着树边界的小小世界里,所有东西对于他们来说都比真实大小更为庞大,也更为色彩斑斓。

他们知道麦田里每一寸长高的植物,也知道在潮湿低洼的地方小麦会更高更绿,知道白色紫罗兰生长的河岸,和每一个灌木篱墙的专属植物——金银花、野苹果、黑刺李,或者拖着长藤的野葡萄和各种莓果,太阳从他们中间穿过,变成深红色,就像阳光穿过教堂的窗户一样。“但是你连碰都不能碰它们,否则你的手会使你的食物变得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