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村里的女孩儿们(第3/6页)

“谁还要一份吗?”

劳拉意识到自己不是主角,仅仅出于礼节性地吃了牛肉。她惆怅却坚定地拒绝了。玛特说要是太太高兴,她就再要一点。小弟就干脆把盘子往前一推。玛特出于礼貌,没要第三份。但小弟没有这些顾忌。他饿得厉害,要了第三盘,接着要了第四盘。女主人站在一旁看着这孩子发笑。她一定终生记得这个胃口特别好的小男孩。

孩子们在天黑后回到家。劳拉惹上了麻烦,不光因为弄脏了她最好的靴子,还因为对大人说谎。她之前告诉妈妈的是去镇上买东西了。虽然晚上被惩罚饿着肚子睡觉,她觉得这段经历还是值得的。要不她永远不会有机会见到那旧宅子,穿着鲜红外套的开门人,尝到牛肉,还见识了玛特的小弟一口气吃下四大份牛肉。

最后,玛特还是没去那家做活。她妈妈不满意那地方,而且第二天他爸爸听说那宅子闹鬼。爸爸说:“要是咱们有一口吃的就不会让她去那做工。”“不是我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我觉得那是一派胡言。我是怕孩子被这些个什么的吓着,或者在那个脏兮兮空荡荡的旧厨房染上感冒。”

于是玛特一直在家带两个妹妹,直到镇上卖帽子的商人需要女佣。那时候玛特长得脸色红润身体壮实,会说除了“是臭皮匠的,太太”之外的话。商人家对她唯一的抱怨是她变得粗鲁了,工作的时候唱歌唱得太大声,店里的顾客都听得见。

女孩们在“小地方”做完一年的活,她们的母亲说该是“往上走”的时候了。这时候,妈妈们会去找牧师的女儿问情况,比如有没有哪家乡村别墅里缺厨房里干杂活的或是女佣。要是暂时没招人的消息,牧师的女儿会把两三个姑娘的信息搜集好,在《早晨邮报》或是《教堂时报》上刊登。还有的姑娘通过已经在大宅子干活的姐妹和朋友找到新活。

找到工作后,女孩会第一次独自坐火车去主人家。她黄色的行李箱用粗绳捆好,还带着一捧花和牛皮纸包的剩菜。

行李箱被托运到火车站。母亲陪着女儿走三英里到车站。在冬日的早晨,母女在天亮前离开雀起乡。女孩穿着最好的衣裳,母亲抱着尚在襁褓里的小婴儿。邻居们在花园门口和她们告别,祝愿着:“旅途愉快!”“工作一切顺利!”或者“做个好姑娘,听主人的话!”“等你还没回过神来就能放假回家了。到时候你就是洋气地从伦敦来了!”母女两人高高兴兴地走出村子,不断地回头挥手。

劳拉有一次见到一对母女出发。母亲裹了一条大披肩,小婴儿从襁褓里探出脸。女孩穿着蓝色的府绸罩衫,那是在镇上的二手店买的。这件衣服三年前还是非常时兴的,可这女孩现在穿就过时了。劳拉的妈妈预见到女孩迟早要被人笑衣着土气,摇了摇头说:“他们就不能买好点的深蓝哔叽布料吗?”但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还是很喜欢自己的衣服。

母女俩高兴地出发,还有点儿得意。但几个钟头后,劳拉见到独自归来的母亲。她一只旧靴子的鞋底脱落,婴儿又沉甸甸地挂在肩头,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被问起女儿路上顺利与否,母亲只点头,却心情沉重地说不出话来。毕竟,她是个把女儿送上未卜前途的母亲,受尽了怀疑和恐惧的折磨。

人们只能猜测着这些背井离乡的姑娘,该怎样在陌生的环境和一群陌生人开始新生活。回想着她稚气的漠无表情的圆脸,知道她在接下的几天里要学习新的活计。或许那些可以读懂姑娘心思的人,会为她们默默奉献的精神感动吧。

那些进厨房的姑娘从女帮厨做起,洗碗碟、擦汤锅和锅盖,准备蔬菜,擦洗厨房还做其他的粗活。一两年后,她们在女厨长手下干活,一步步向上,直到成为副厨。那时候,她们在监督指导下开始烹调。有故事说厨师从来不做菜,教会烧饭女佣后,把活都分配给别人,自己就等着宴会上出好菜。这让有抱负的烧饭女佣很高兴,经过积累经验,很快她们自己会成为专业厨师。说不定有朝一日她就荣升为厨房女管家。

有些女孩喜欢在屋里干活。她们会从三四级女佣做起,一点点向上升。那时候大城市和乡间别墅的人家里有成群的男仆女佣。

在最底层的女佣很少能见到主人。如果能碰见一次,女主人往往会和蔼地问女佣生活怎样,父母身体如何。男主人要是心情好的时候会开几个玩笑。管家才是真正的主人,他们对待新来的佣人像教官对待新兵,言辞苛刻。不过肯吃苦又规矩的姑娘没什么好怕的。

大宅子里给女佣的食物虽不精致,却充足而健康。有些家吃冷牛肉和羊肉,早上是热乎乎的爱尔兰杂炖,中饭是油腻的牛油布丁和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