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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我已经走了太多路,到甜品店的时候,我的腿特别疼,从脚底板一直疼到膝盖。天太冷了,我的耳朵冻得一阵阵抽痛。走进点蜡烛的小屋里一下子就感觉舒服了不少,屋子里的窗户上因为蒸汽和人的呼吸而结了一层雾。洛厄尔和哈露在角落里坐着,正在分享一个奶酪火锅。

洛厄尔背对着门,我第一眼先看到了哈露。她脸色发红,黑色的卷发披散着,围绕在她的脖子上。她穿着一件船领毛衣,露出了一只肩膀,你能看到她的内衣带子(肉色的)。我看到她拿起一小块面包扔向洛厄尔,笑着露出亮晶晶的牙齿。刹那间,我回到了四岁,洛厄尔和费恩一起爬到一棵苹果树上大笑,而我却被他们留在了地面上。“你从来没选过我,”我冲洛厄尔大喊,“你从来没想到过我。”

我并没觉得哈露发现了我,但她靠近洛厄尔说了几句话后,洛厄尔就把头转过来了。周五晚上的酒吧里,我立刻就认出了他,但今晚他看起来更老,更疲劳,也更不像他自己。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成年人了,而我却没能亲眼见证他长大的过程。除了漂染过的头发,他看起来很像爸爸。他有着跟爸爸一样的胡茬。“终于来了,”他说,“嘿,口水妞,快过来!”

他站起来跟我拥抱了一下,然后把他放在另一张椅子上的背包和大衣放到地上,让我坐在椅子上。这一切都做得十分自然,就像我们经常见面一样。信息已接收。

我觉得我打断了他们,我是个第三者,可我正努力地摆脱这个想法。

“厨房要关了,”哈露说,“所以特拉弗斯提前给你点了吃的。”看来他们已经喝了好几杯这里的优质苹果酒。哈露兴致很高。“但我们还以为你不来了,正打算不等你把这份东西吃了,你来得正好。”

洛厄尔给我点了一份沙拉和柠檬可丽饼。要是我自己点的话应该也是点这些。我感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么多年后,哥哥竟然还可以给我点晚饭。他仅仅搞混了一件事,就是在沙拉里放了菜椒。之前妈妈做意大利面的时候,我一向都是把菜椒挑出来不吃。而费恩才是喜欢吃菜椒的那一个。

“嘿!”洛厄尔靠着椅背,跷起二郎腿摇晃着椅子。我害怕要是我看一眼他的脸,就再也无法把视线挪开了,所以我没有看他。我看着他的盘子,盘子里淌着融化的奶酪。我看着他的胸膛,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袖T恤,上面印着一幅风景画,风景画下面印了“WAIMEA CANYON”几个字。我看着他的手,这是一双男人的手,看起来很粗糙,他的右手手背上有一条突起的大疤痕,从关节一直延伸到手腕,再延伸到袖子底下。我艰难地眨着眼,眼泪一涌而上模糊了我的焦点。“哈露说你从来都没跟她说过你有个哥哥。为什么呢?”

我吸了一口气试着保持平衡。“我要把你留到有意义的场合,我最亲爱的唯一的哥哥。你今天打扮得很好看。”我想表现得跟洛厄尔一样漫不经心,但我觉得我没成功,因为紧接着哈露就跟我说我抖得很厉害,连牙齿都在打战。

“外面太冷了,”我说,语气有点刁难,“这么冷的天我还得在大雨里徒步穿越整个市中心找德法热夫人。”我能感觉到洛厄尔正在看我,“一言难尽。”我对他说。

但哈露在我说完之前就插进来了。“你应该早点问我!我知道她在哪里!”又对洛厄尔说:“露丝玛丽和我周五在市中心跟一个玩偶一起度过了疯狂的一夜。”

现在我和哈露都只跟洛厄尔说话。“哈露也没告诉过我她的家庭,”我说,“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

“时间是不长,”哈露同意了,“但是交情却很深。就像他们说的一样,患难见真情。”

洛厄尔朝我宠溺地笑,“患难?完美小姐啊?”

哈露抓住他的两只手腕,一下子又抢回了他的注意力,“她曾经被抓起来过”——把他的两只手移开一尺远的距离——“犯罪记录有这么大,”哈露说。他们两个四目相对。我感觉到心脏跳了三次——怦,怦,怦。之后她放开了他,迅速给了我一个微笑。

我觉得这个微笑是个问题——这样可不可以?——尽管我不确定她问的是哪一部分。可不可以跟他说我被捕还是可不可以拉着他的手跟他四目相对?我试着用眼神告诉她不可以,这两个问题的答案都是绝对不可以,但她要么是没看明白,要么是我自作多情,总之她再也不往我这边看了。

她继续跟他说我们的第一次监狱旅行。

但她讲的这些都巧妙地避开了雷哲,所以我又倒回去把雷哲加了进来。当然是好雷哲,不是坏雷哲。“她的男朋友,”我说,“立刻就赶过来把她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