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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哈露在一起。

要是哈露在的话,我们该怎么聊之前的事呢?

可是我真的想跟他聊之前的事吗?

各种紧迫感向我袭来,我觉得我还没有完全准备好。我走到卧室,擦了擦头发,换了一套干衣服,接着打开了那个粉蓝色的行李箱,德法热夫人趴在一堆衣服上面,屁股朝上。我把她拿出来。她身上一股烟味,裙子上还有一个潮湿的印子。很显然她昨晚经历了很多。可她仍然完好无损,连头发都没乱。只要航空公司来接她,她就能立刻回家,跟之前承诺的一样,完好无损。

一想到要失去她,我突然感到一阵心痛,这很奇怪。生活就是各种聚散离合。“我都不认识你,”我说,“而你要离开我了。”她恐怖谷一样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看,爬行动物一样的下巴咔嗒一声合上了。我让她抱着我的脖子,看上去好像她也不舍得分别一样。她身上的织针把我的耳朵刺得生疼,最后我只得把她抬起来。“求你别走。”她说。也有可能是我说的。肯定是我们中的一个人说的。

跟唯我论对立的是心智理论。心智理论认为,尽管不能得出直接结论,但人类有能力理解其他人的心理状态(当然也要理解自己的心理状态,因为该理论的基石就是我们有能力足够理解自己的心理状态,并通过自己的想法去理解别人)。所以我们会经常推断别人的意图、思想、拥有及缺乏的知识、疑惑、欲望、信仰、猜测、承诺、爱好、目的以及其他很多很多事,从而把我们表现成社会性动物。

四岁以下的孩子不太会给一系列复杂的图形排序。他们可以描述任何一张指定的图形,但无法看出这个图形的意图或目的。这就意味着他们不能看出的恰恰就是各个图形之间的联系和顺序。他们不能理解整个故事。

小孩子拥有对心智理论的天分,就像诺姆·乔姆斯基所说的小孩子有语言天分一样,但这种天分现在还没有开始发展。成年人和大一点的孩子很容易就能把各种图片按逻辑顺序排起来。我记得自己也做过好多次这种实验,而且我从来不记得我有做不出来的时候,尽管皮亚杰说过,有一次我确实没能做出来,就当他说的是对的好了。

1978年,当费恩还在我们家的时候,心理学家大卫·普雷马克和盖伊·沃道夫发表了一篇题为《黑猩猩有没有心智》的文章。这篇文章的主要数据来源是对十四岁的黑猩猩萨拉做的一系列实验,该实验是为了确定在被观察的情况下她是否能够推断出人类的目的。最后他们的结论是,在一定的条件下,萨拉可以做到。

后续研究(爸爸做的研究)对此提出了质疑。也许黑猩猩只是根据经验来预测人类的行为,而不是根据人类的动机和意图。接下来很多年的实验大多数都在研究如何窥探黑猩猩的大脑。

2008年,约瑟夫·卡尔和迈克尔·托马塞洛重新研究了解决这个问题的一系列方法和由此导致的结果。他们的结论与三十年前普雷马克和沃道夫的结论一样。黑猩猩真的有心智吗?他们给出了一个十分肯定的回答。黑猩猩确实明白各种心理状态(如目的和知识等)相结合可以产生特定的行为。他们甚至明白欺骗。

而黑猩猩不能理解的似乎是错误的信念。黑猩猩所拥有的心智无法解释那些被与实际不符的信念所驱使的行为。

但是,没有这种能力怎么能够读懂人类世界呢?

六七岁的孩子已经开始发展包含嵌入式心理状态的心智理论。在这之前很久,他们已经学会了一些基本的句式——例如,妈妈觉得我已经上床了。之后他们又学会(和开发)了新的一层——爸爸不知道妈妈觉得我已经上床了。

成年人的社会交往需要双方理解一大批类似的嵌入式状态的语句。大多数成年人理解类似的句子都毫不费力,甚至在不经意间就已经明白了。根据普雷马克和沃道夫,一般情况下,成年人可以理解四层这种植入式句型的含义——有人相信有人知道有人认为有人不开心——而不会觉得不舒服。普雷马克和沃道夫认为能理解四层“并不惊人”。有天赋的成年人最深可以理解到第七层,但这似乎就是人类的极限。

从心智理论的角度来看,走进甜品店跟哈露和哥哥一起吃晚饭是一件充满挑战的事。洛厄尔跟哈露说过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吗?我应该表现得多兴奋才合适呢?尽管我相信洛厄尔很谨慎,但我不觉得他对我会有同样的信任。我们都有自己的秘密,而对方可能并不认为这是秘密。所以我必须搞清楚洛厄尔对哈露说了多少家里的事情,他也必须搞清楚我跟她说了多少,我们两个还得猜测对方不想说的事情,所有这些都得当着哈露的面快速进行,但却不能让哈露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