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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我不好奇吗?我的冒险精神都去哪儿了?

哈露竟然知道苹果酱,这让我很惊讶。但这并不能成为我放任她为所欲为的理由。我寄希望于密码锁能把她难住。她需要工具,甚至是一个拆弹专家。在黑猩猩研究中,这种挑战被称为食物难题。研究人员根据黑猩猩的成就和速度给它们打分,如果够新颖的话,还会有额外加分,但是它们会吃掉里面的东西,不管里面是什么。在黑猩猩看来,打开箱子而不拿里面的东西是非常不公正的。

我含含糊糊地反对了几次,最后我选择相信猜对正确密码(从1到10000)的数学概率,然后打算在下雨天跑到外面的商店给我们两个买咖啡。

很明显,只要边转动密码锁,边留心注意转动轴上的压痕,你就能在几分钟之内打开密码锁。我回来的时候,以斯拉在我面前演示了一遍。以斯拉把他平时的各种幻想都转变成了突击队员的实用技能。想想他会做的事情觉得还是挺恐怖的。

哈露是在三楼阳台上找到的他。他正在屋顶下练太极,并在压井管线里来回穿梭。“贱人,拿命来!你的屁股他妈的就跟炸鸡一样。”以斯拉曾经告诉过我,他过去的生活片段经常像电影一样出现在脑海中。但我觉得好多人跟他一样,尽管其他人脑海中的电影类型跟以斯拉的不同。

在电影中,这其实是一个浪漫的镜头。哈露走进来,发现他有些郁郁寡欢,而他的动作十分优雅。她捻着自己的头发,之后镜头转到客厅,两个脑袋一起紧挨着密码锁。电影里,箱子里藏着一枚炸弹。我带着咖啡回来,在最后一刻阻止了他们。

但事实上我并没有阻止他们。相反,我听以斯拉解释了锁的构造,看着他进行了最后关键性的一转,看着他打开了箱子——这期间我一句话都没说。他开始小心翼翼地翻箱子,都是无聊的东西,大多数都是衣服,运动服、黄色T恤,T恤胸部位置印着弯曲的红字“人类种族”。哈露把T恤拿起来,字下面是一个地球仪,地球仪转到了美国。各种肤色的人都朝着同样的方向奔跑,就像种族之分从来不存在一样。“太大了。”哈露说,明显兴趣不足。

以斯拉继续往下翻。“有了!”他说,“有了!”又继续说,“闭上你们的眼睛。”但没人照做,如果以斯拉让你闭眼你就闭的话,那就太傻了。

以斯拉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件东西。那东西就像从身体里钻出来的鬼魂,也像从粉蓝色棺材里出来的吸血鬼。以斯拉把它昆虫一样的四肢打开后,它就在以斯拉的手里弹起来了,眼睛平平的,嘴巴啪啪作响。“这他妈的是什么?”以斯拉问道。

他正拿着一个口技艺人的木偶,木偶看上去有些年岁了。它像蜘蛛一样在打开的箱子盖上跳舞,一只小手攥着编织针,小脑袋上还戴着一顶红色蘑菇帽。“德法热夫人(1),”我告诉他,然后又补充说,“断头台夫人。”我总是不记得以斯拉是什么样的读者。这个木偶一点都不戏剧化。

哈露非常激动,脸都成了粉红色。我们现在暂时拥有的箱子是一个口技艺人的。一个上了年岁的德法热夫人玩偶正是哈露想要在箱子里找到的东西,所以她的脸颊变成了玫瑰色的。

以斯拉把手放在德法热夫人的背上,让她一下跳到哈露的背上,在那里划船嬉戏。以斯拉开始给她配音,她可能在替小女孩们感谢上帝,她可能在唱《马赛曲》或《雅克弟弟》。尽管以斯拉的法语发音很差,但他说的应该是法语。

说一说恐怖谷理论。我从来没看过比这更差劲的木偶戏表演,从来没看过比这更恐怖的镜头。

我开始一本正经起来。“我们不能玩它,”我说,“它看起来有些年岁了,有可能很珍贵。”但哈露说只有傻瓜才会把这么珍贵的东西放在手提箱里托运。

不管如何,他们都对那个木偶很小心。哈露从以斯拉那里拿过木偶,让它朝我挥拳头。从德法热夫人的脸上,我能看出一切都在按哈露的计划进行。“别坏了我的兴致。”德法热夫人说。

我没时间继续这么无聊的游戏了。我还要去上课。我走到厨房,给机场打电话,电话的自动回复仍然在说我的电话对他们很重要,最后我只能给他们留言。之后哈露也走进厨房。她答应把德法热夫人放回箱子里,我答应晚上跟她一起去酒吧。原因是,老天啊,露丝玛丽,到现在为止箱子没有受到损害,我应该吃一片镇静剂庆祝一下。

也因为我想让哈露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