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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也不知道。但是我相信明天早上她会到她指明的地点去。”

“但你当然不能去。就你目前的处境,你不应该再冒险陷得更深了。”

查尔斯先看了他一眼,接着便低下头望着地毯。

“我听你的。”

医生很细心地注视着查尔斯。前面是他设计的一个小测验,目的是刺探他的内心情况,结果和他所预料的一致。他转身走向书桌旁的书架,拿来了他以前给查尔斯看过的那本书:达尔文的大作。他隔着壁炉与查尔斯对面而坐。他露出一丝笑意,眼睛从眼镜上方望着查尔斯,把一只手放在《物种起源》上面,好像是手按《圣经》宣誓一样。

“在这个房间里说过的或将要说的,都不要带到这个房间外面去。”他把书放在一边。

“我亲爱的医生,不必如此吧。”

“对医生的信任是医学的一半。”

查尔斯懒洋洋一笑,“另一半呢?”

“对病人的信任。”没等查尔斯说话,他已经站立起来,“对了,你是来向我请教的,没错吧?”他看查尔斯那眼神,仿佛是要跟他来一场拳击。他已不再是爱开玩笑的爱尔兰人,而是好斗的爱尔兰人了。他开始在他的“小屋”里踱步,两手从礼服大衣底下伸进去叉在腰上。

“我是一个年轻女子,受过教育,智力过人。我认为这个世界待我不好。我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感情。我做了傻事,例如在生活道路上头一次遇到一个英俊的坏蛋就一头栽了进去。更糟糕的是,我竟然爱做命运的受害者。故作忧郁我很在行。我有一双悲剧式的眼睛。我无缘无故地哭泣。等等,等等。现在……”个子矮小的医生朝门口挥手,仿佛是在祈求魔力。“……来了一个年轻的神仙,聪明,好看。我所接受的教育教我钦佩的就是这一阶层的人,他是一个十全十美的样本。我看出他对我感兴趣。我装得越忧伤,他对我的兴趣越大。我跪在他面前,他把我扶起来。他把我当贵妇看待。不,他待我比贵妇还要好。他以基督教兄弟般的爱心,主动提出要帮助我摆脱不幸的命运。”

查尔斯想打断他的话,但是医生让他别说话。

“现在我很穷。比我幸运的女人施用各种诡计去控制男人,她们的手段我一种也不能用。”他举起食指,“我只有一件武器,唤起这位好心的男人对我的同情。同情心是需要不断培育的。我已经给这位行善者讲述了我的过去,他相信了。接下去该怎么办呢?我必须让他同情我的现在。有一天,我在被禁止前往的地方散步时,抓住了一个机会。我故意让一个人看见我在那里,因为我知道她一定会把我违禁的罪状报告给不会宽恕我的人。于是我如愿以偿,被解雇了。接着我便失踪了,给人们造成一个强烈的印象,好像我会跑到最近的悬崖,从顶上跳下去。当我身处绝境时,我从痛苦的深渊里发出呼号,我向我的救星求助。”讲到这里他停顿良久,查尔斯的目光与医生的目光缓慢相遇,医生笑了,“当然,我所讲的有一部分是揣测出来的。”

“但是有一点你讲得很明确,她有意让自己……”

医生坐下来,把壁炉的炉火拨旺起来。“今天一早我就被请到马尔巴勒宅去。我不知道为什么只以为波尔坦尼太太身体很不舒服。费尔利太太——就是那个女管家,你认识的,把发生的情况大致向我讲了一下。”他停下来,目光紧紧盯住查尔斯不高兴的双眼。“费尔利太太昨天恰好在韦尔克利夫斯的奶牛场。那姑娘就在她的眼皮底下从树林里明目张胆走了出来。这女人和她的女主人不相上下,我可以肯定,她回去以后一定以卑鄙的方式履行了自己的职责。但是我相信,我亲爱的史密森,她是因为受到有意挑衅才那样做的。”

“你的意思是……”医生点头。查尔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反感地说:“我无法相信。她不可能……”

他这句话没讲完。医生低声说,“这是可能的。唉。”

“但是只有一个……”他想说的是“反常的人”,但是他突然站起来,走到窗口,把窗帘分开,茫然地凝视着窗外热闹的夜晚。一道青灰色的片状闪电照亮了科布堤、海滩、麻木的大海。他转过身来。

“换句话说,我是让人家牵着鼻子走。”

“是的,我认为情况正是如此。但它需要一个慷慨大方的鼻子。你应该记住,一个精神错乱的头脑就不能算是犯罪的头脑。在这个病例中,你应该把绝望看成是一种疾病,不折不扣的疾病。那姑娘,史密森,患的是智能上的霍乱、斑疹伤寒。你应该这样看待她,不要把她看成一个诡计多端的阴谋家。”

查尔斯回到房间里,“你认为她的最终目标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