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萨巴尔马提司令的指挥棒(第2/8页)

午夜之子大会已经处于逐渐解体的过程之中,最后解体的那一天中国军队冲下喜马拉雅山,使得印度将军威风扫地。在新奇感逐渐消失以后,接踵而至的一定是厌烦,接着还是不满。或者(换一种说法)手指头一被夹断,鲜血喷涌而出,各种各样的坏事就都有可能发生了……无论大会的分裂究竟是不是我的手指被夹断的结果(主动-比喻意义),反正裂痕越来越大。在克什米尔山地,纳拉达或者马尔坎达雅陷入到一个真正的自恋癖患者那种唯我论的幻梦之中,只是忙着不断地改换自己的性别,从中获得性的快感。而能够穿越时间旅行的索米特拉呢,由于大家拒不听取他对未来的描述而大为生气,(他说)这个国家将来的总理会是一个拒不接受死亡的喝尿的老糊涂,人们会忘记他们学到的一切,巴基斯坦会像变形虫一样一分为二,分开的两半各自的总理都会被自己的继任者暗杀——尽管我们怀疑,他还是信誓旦旦地说——这两个继任者名字都一样……大为生气的索米特拉夜里常常不来出席我们的大会,长时间地消失在蛛网那样的时间迷宫之中了。而巴乌德的两姐妹对自己把老老少少的傻瓜迷得稀里糊涂而心满意足,她们问:“这个大会有什么用处呀?爱上我们的男人已经太多了。”我们当中能够点石成金的那位则在他父亲(他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了父亲)为他建造的实验室里忙碌着,他一心想着点金石,根本没有时间来同我们交流,金子把他从我们这里俘虏过去了。

还有其他一些因素在起作用。无论小孩子天生具有多大的法力,他们总没法不受到父母的影响,成人的偏见和世界观逐渐主宰了他们的心灵。我发现马哈拉施特拉邦来的孩子讨厌古吉拉特邦的孩子,来自北方的白皮肤辱骂南方达罗毗荼人是“黑鬼”。还有宗教上的对立,阶级出身也进入我们会议之中,婆罗门种姓的就连思想接触到不可接触的贱民的孩子的想法都感到不安。而在出身于社会下层的孩子当中,贫困和共产主义的压力变得显而易见……比所有这一切更为强烈的,是个性的冲突。在一个完全由半大的顽童组成的议会中,好几百个声音大呼小喊、吵吵闹闹是无法避免的。

就这样,午夜之子大会体现了总理的预言,确确实实变成了这个国家的镜子。被动-字面意义模式起了作用。尽管我极力加以反对,但还是越来越失望,最后只好听天由命了……“兄弟姐妹们!”我广播说,心灵上的声音也和肉体的声音一样无法控制,“不要再这样下去了!不要让无穷无尽的二元对立论,例如:群众和阶级、资本和劳动力、他们和我们这些东西掺和到我们中间来!我们,”我激动地嚷道,“必须有第三条原则,我们必须成为矛盾对立双方之间的驱动力。因为只有坚持不同的原则,成为新的力量,我们才有可能实现我们出生的使命!”也有人支持我,最大的支持者就是女巫婆婆帝。可是我感觉得出来,大多数人都在渐渐离我而去,各人自顾自,心都散了……就像我,其实也被自己的事情弄得分了神。仿佛我们这个光荣的大会逐渐变成了一个童年时代的玩具,仿佛长裤正渐渐把午夜创造出来的东西给毁掉了……“我们必须定下行动纲领,”我恳求道,“自己订一个五年计划,干吗不呢?”但是,就在我焦急不安地广播时,我听到了我的头号敌手在哈哈大笑。湿婆在我们所有人的脑海里冷笑着说:“不对,有钱的小子,没有第三条原则,只有金钱和穷困、富有和贫乏、右和左,只有个人面对整个世界!有钱的小子,世界不是理想,世界不是给理想主义者做梦的地方,‘拖鼻涕’的小子,世界是物。物以及物的创造者统治着世界,瞧瞧比尔拉和塔塔,还有其他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吧,他们创造了物。管理国家是为了物,不是为了人。为了物,美国和俄国才送来援助,但是仍有五亿人在挨饿。你有了物,才有时间去做梦,没有物的时候,你就得去打斗。”在我们辩论时,其他的孩子入迷地听着……或许没有吧,或许连我们的辩论都无法使他们感兴趣。这时候,我说话了:“可是人不是物,假使我们团结在一起,假使我们彼此相爱,假使我们向人们表明,这个,就是这个,这个大家团结在一起的大会,这个孩子们永远同甘共苦的大会,可以是第三条道路……”但湿婆冷笑了一声说道:“有钱的小子,这都是放屁!所有这些强调个人的重要性、所有这些有关人类可能达到的前景的说法都是放屁!如今,所谓人其实就是物的另一种形式而已。”我,萨里姆,败下阵来:“可是……人类的自由意志……希望……伟大的精神,又称之为圣贤……还有诗歌、艺术,以及……”听到这话湿婆乘胜追击:“你们瞧见了吧?我早就料到你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团烂糨糊,就像是烧焦了的米饭,像老奶奶那样多愁善感。滚开!谁要听你的废话?我们都得活下去。呸!‘拖鼻涕’,对你的大会我腻透了,根本不接触任何有关物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