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纸上的男人(第10/12页)
“哦,不要说了,贝丝!”
“我们每个人都是一座小镇,N。年龄越大,镇上的人就越多。有人说,人是一成不变,我完全不同意。在漫长的生命岁月里,人们可能会发生巨大的改变。女性的变化更甚于男性。也许是因为女性需要经历各种各样的生理变化——月经、怀孕、更年期。多数女人身体里至少住着三个女人。”贝丝说。
“我想她,”我说,“我太想她了,想到大脑疼痛。”
“那只是癌细胞在跟你对话。”她说。
“这算是——”我顿了一下,“一个笑话?”
“是的。”她说,“糟糕的冷笑话,恐怕是这样。”
“你的幽默感总是那么糟糕。”我说。
我那一本正经的贝丝姐姐哈哈大笑起来,笑到流泪。她这样笑的时候,像个小孩子。这让我想起了六岁的贝丝。她有一个黄色的小悠悠球。这个愚蠢的悠悠球是她的心头之爱,她常常目不转睛盯着它,看它上下弹跳。她甚至不懂得任何玩悠悠球的技巧,似乎也没兴趣去学。一天我割断了悠悠球的绳子,又重新系上,想跟她开个玩笑。等她发现我做了什么之后,她伤心极了。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本来可以上蹿下跳的悠悠球。为这件事,她哭了一个星期,怎么安慰都没用。多么善良的老贝丝。
“L今天要来看你。”贝丝说。
“她是来道别的。”
“哦,大概吧,”她说,“人们,还有他们假惺惺的再见。”
“L是个善良的人。”我对贝丝说。
“的确是。”她同意。
“她取消了婚礼,你知道吗?”
“知道。我是说,之前就知道,”贝丝说,“那差不多是七年前的事情了,N。”
“所有的事情都交织在一起了。你认为她为什么取消了婚礼?”
贝丝摇摇头:“我不知道,”她在房间里来回忙碌,“这些窗户该擦了。要喝杯茶吗?你要的话,家里没有牛奶了。店里的低脂牛奶也断货了。”
多么善良的老贝丝。我的兄弟般的双胞胎姐姐,跟我分享过同一个子宫的姐姐,你果真认为我对你和我第一个未婚妻之间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吗?你果真认为我已经如此神志不清了?如果你恋爱了,希望你告诉我。我会为你感到高兴,贝丝。我会他妈的非常高兴,我会该死地为你开心到不能自已。你知道吗?贝丝,你看到这些了吗?你还像小时候那样在偷看我的日记吗?
我们从来不交流任何重要的话题。我们的谈话总是围绕着窗户、牛奶的价格。其余的全靠想象。
“你说说,贝丝,”我问,“你觉得我可以让L给我口交吗?你知道,看在过去的情分上?”
贝丝从门后探出头,眯缝着眼看着我。“不,我基本确信她不会。”她说。
我朝贝丝眨眨眼,她皱起眉头。“不会。”她重复道。
“你爱她,就说出来吧,贝丝。说出来又怎样。我想听你说出来。”
“对你来说这很重要吗,为什么?”
“在我死之前,我想知道你会幸福快乐,这理由充足吗?闭眼前我想看到你光明正大地爱她。你怎么就说不出来你爱她呢?”
就在这时,L,我甜美善良的L,走进房间。“她爱我,”L说着,在贝丝脸颊上亲了一口,“虽然她还没有向我表白,但这不代表我体会不到她的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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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她还没有向我表白,但这不代表我体会不到她的真情。”我被你姑妈大声朗读的声音吵醒。
“嗨,那是写给简的。”我说。
贝丝说:“最后这部分感动得我都要落泪了。我是说,尽管全是一派胡言乱语,当然,除了这最后一部分。”
“当然。”
她说:“爱情故事本该如此。”
“是的。”
“如果不是因为你这个臭狗屎一样的可恶负心汉,我永远不会遇到L。”
“这当然也是看问题的一种方式。”我说。
“你知道你的故事还可以怎样改进吗?”她问,“你可以把它与著名的历史事件联系起来。你可以把故事设置在战争之类的背景里。一个女人爱上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不爱那个女人,因此那个女人便爱上了男人的双胞胎姐姐。那故事就话题十足,充满政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