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呢喃喃

1

一开始时就有两个,但他们不知道彼此的存在。

一个在想,我是孤零零地在这儿吗?

另一个回答,你不是。

一个纳闷,这回答是不是我幻想出来的。

另一个保证说,不是你幻想出来的。

一个问,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同一个?你怎么知道你不是我臆想出来的?

另一个想了又想,最后承认,的确有这可能。

一个在想,看来我们就是同一个,因为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另一个想,你说得有道理。

一个在想,话说回来,这里太暗了,你也很有可能并不是我。

另一个表示赞同。

一个在想,我希望你不是我,这样我就不至于感觉那么孤零零的了。我永远有你陪着。

另一个想,在确信我们是同一个之前,我们应该把我们当作两个,反正这样做没什么坏处。

一切就这样尘埃落定了。

2

我觉得我能听到别人的声音,一个在想。

这里只有我,另一个想。

是外面的人,一个坚持说。

外面有什么?另一个问。

我不确定。我觉得外面或许也有像我们这样的。

你确定你听到的不只是我?

不,不是你,是外人,一个想。这跟与你在一起时的感觉不一样。

但是——

听!

一个和另一个都在听,可是之前听到的不管是谁的声音却消失了。

我听见了,另一个想。我听到了一声温暖的有节奏的敲击。一声……一声心跳!

是你自己的声音吧,一个想。

不,另一个坚持着,不是我们,是别人。比我们更大更强壮,更像你而不像我,我觉得。

一个在听,在想,是的,我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了!那就是我也听到的声音。也许这声音和心跳属于同一个人?

也许,另一个想。嗨,我突然有了个想法!

我知道,一个想,在你想之前我就知道了你的想法。你在想我们是不是住在同一个身体里。我也觉得有可能。现在想想,这个声音从我记事起就存在了。

这很奇怪吗?另一个问。

如果自始至终一直都是这样,又怎么会奇怪呢?一个回答。

3

就这样过了好几周。其间,一个的听力大有长进。

另一个比一个睡得多,在另一个睡着时,一个真真切切地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那是个低沉的、断断续续的、忧郁的声音。一个却觉得那声音十分悦耳。那声音说:

叫我的名字可没用,女孩

你以前也没叫过

叫我的名字可没用,女孩

我再也听不见你的声音

一个把另一个踢醒,现在一个可以用脚了。醒醒!醒醒!

干吗?另一个问道。

听。

我边想边猜边走路

我曾经爱过一个女人,有人说她是个孩子

我给了她一颗真心,她却想要我的灵魂

别再想了,没事的

那是什么?

那……是个好听的带语言的声音,还有点别的什么。噢,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一个搜肠刮肚想形容这个声音,突然一个词语蹦了出来:音乐!

我听不见,另一个坦白。

你什么意思?

我的听力不如你。我的耳朵还不太好。

一个为另一个听不到音乐而伤感。正在此时,一个有了个妙计:我来哼给你听。

你真的可以?

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试试。

一个试图哼出那首歌。天哪,一个思忖,这可完全不是我听到的那首歌。

我挺喜欢的,另一个想。别停。

就这样,一个尽自己之力还原了印象中的鲍勃・迪伦,尽管一个还不知道鲍勃・迪伦是谁。一个发现没有吉他或口琴或语言或非常成熟的声带,很难还原鲍勃・迪伦。

在外面的世界,玛格丽特关掉了电唱机。她觉得自己可能第一次听到了宝宝发出的声音。她都不知道在这个阶段是否有可能听到宝宝的声音,她决定等下看看婴儿发育手册。

“你好,宝宝们。”玛格丽特轻声说。

一个停止了哼歌。嗨,我觉得有人在跟我们说话。

在说什么?另一个问。

嘘,让我告诉你。嗯,它说它是我们的妈妈。它还说我们一个叫简,一个叫伊恩。

你想叫什么?另一个问。

伊恩。

不知道为什么,我认为你应该叫简。另一个想着。

好吧,就按照你说的。我做简,你做伊恩。除非将来我们发现我才是伊恩,你其实是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