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第2/3页)

我承认,在这部全集长久的孕育过程中,我得益于目光锐利的译者和编辑的质疑与评论,他们都在最近,或与我同时,把这些短篇翻译成其他文字或是编辑这些译文;也得益于一些出版商缜密的审稿意见,他们正在各自准备出版这些短篇中少量几则的英文版本。校对工作不管做得多么认真规范,总会有一条或几条漏网之鱼。不过,日后的编辑和译者应该明白,目前这个选集,一旦出版问世,足以代表这些短篇英文版本的最精准水平,尤其是新编的十三篇,还有原文是俄语的几篇。(这几篇俄文原作往往很难译解,其中的疏漏之处,有可能是作者的,也有可能是抄稿人的,甄别起来相当困难。另外,这几篇俄文原作偶尔还有一种或多种不同的版本。)

公平地说,我要感谢自发送上的两则短篇的英文初译。一篇来自查尔斯·尼科尔,另一篇来自吉恩·巴拉布塔洛。两篇都得到了认可,两人都不要报酬。不过,为求写作风格大体一致,我基本上保持了我自己的英文行文习惯。我要感谢布莱恩·博伊德、迪特尔·齐默、米歇尔·尤利亚,感谢他们做出宝贵的书目文献研究。最为重要的是,要感谢薇拉·纳博科夫,感谢她无穷的智慧、高超的判断力、坚韧的毅力。凭着这毅力,她在生命的最后几天里,靠着越来越弱的目力和虚软的双手,记下了好几段《众神》的最初译文。

这些短篇中交织着纳博科夫小说的主题、手法、形象及其发展,也反映着纳博科夫在俄国的青年时代、在英国的大学岁月、在德国和法国的流亡时期,还反映着,按他的话说,在创作了欧洲之后又开始创作的美洲。要把这一切追根溯源,远非一个简短前言所能做到。从十三篇新收短篇中随便挑几篇看,《威尼斯女郎》离奇曲折,反映着纳博科夫对绘画的喜爱(小时候曾有志于终生画画),并且背景与网球有关,他本人就打网球,而且人们都说他是个网球奇才。另外十二篇也风格各异,有寓言(《龙》),有政治阴谋(《这里说俄语》),还有富于诗意和个人风格的印象主义(《声音》和《众神》)。

纳博科夫在他自己作的注释(附在书后)中就原先收编的短篇讲了一些情况。情况很多,另外还可以加上一条,那就是一些怪诞的时空重叠(在《未知的领域》和《博物馆之行》中)。同样的手法还出现在《爱达或爱欲》和《微暗的火》中,《透明》和《看,那些小丑!》一定程度上也是如此。纳博科夫对蝴蝶的偏爱是《昆虫采集家》的中心主题,也闪现在很多其他短篇中。不过更为奇特的是,他对音乐从来没有特殊爱好,可音乐经常突出地表现在他的作品中(《声音》、《巴赫曼》、《音乐》、《助理制片人》)。

令我个人特别感动的是那种登临极目的升华感,在《兰斯》中有所反映(如我父亲所言),当年爬山时我的父母有此体会。不过最深刻、最重要的主题,不管是显是隐,依然是纳博科夫对残暴的藐视——人间的残暴,命运的残暴——这方面的例子真是数不胜数了。

德米特里·纳博科夫

俄国圣彼得堡,瑞士蒙特勒

一九九五年六月

汉堡罗沃尔特出版社编辑主任乔治·黑普写来一注,说明新收入该集的《复活节之雨》的发现经过,兹录如下:

一九八七至一九八八年间,我们正在准备出版第一本德语的纳博科夫短篇小说全集,纳博科夫学者迪特尔·齐默遍访所有能访到的图书馆,寻找俄国移民杂志《俄罗斯回声》一九二五年四月的那一期。不管找不找得到,他都去找了,因为他知道那一期上登有《复活节之雨》。他甚至在只有一天许可的情况下去了一趟当时的东柏林,也想到了莱比锡的德语图书馆。可是当时机会渺茫,官僚主义的办事程序令人寸步难行。此外还有别的问题,即使去了莱比锡,那里很可能还没有复印机。

于是我们出版了短篇小说集,没有收入《复活节之雨》。书出来后他才听到传言纷纷,说住在瑞典的一位学者在莱比锡找到了《复活节之雨》。当时铁幕已经抬起,他便过去查看。果 然是它:一套完整的《俄罗斯回声》杂志。现在那里也有复印机了。

这样《复活节之雨》就于二○○二年加入到我父亲的美国版短篇小说全集之中——其第一位发现者是斯韦特兰娜·波利斯基,我们则是多年之后才听闻其大名的。

德米特里·纳博科夫

瑞士沃韦

二 ○○二年五月

二○○五年,《词语》的一种俄语文本引起我的注意,故事哀婉深情,令人震惊,以至于我不得不压下对其真实性的怀疑。第二年夏天,俄国学者安德烈·巴比科夫劝我说纳博科夫当年有一篇没有发表的短篇小说,交给华盛顿特区的国会图书馆档案室保存,现在可以让它自由了。于是这两篇小说——一篇是特别年轻的《娜塔莎》,一个极富洞察力的幻想故事,一九二一年写于柏林,另一篇就是《词语》——现在都收入这部全集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