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白马的人(第6/46页)

“但是,这只安哥拉雄猫是女主人的珍宝。它是她的伙伴,是她当水手的儿子留给她的唯一的纪念物。在一次暴风雨中,他想要帮助他母亲捕捉海蟹时在这海边突然遇难。豪克向前走了还不到一百步,边走边用一块手帕擦伤口往外冒的血,从那个小茅屋就传来刺耳的哭喊和咒骂。这时,他转身看见那个老妇躺在地上,苍白的头发迎着风在她的红头巾周围飘来飘去。‘死了!’她喊着,‘死了!’同时举起她干瘦的胳膊对他威胁着说:‘你是该诅咒的!是你把它打死了,你这个无用的滨鹬,你连给它刷尾巴都不配!’她扑到那头动物身上,用围裙爱抚地擦去它的鼻子和嘴还在往外流的血,接着,她又破口大骂起来。

“‘你有完没完?’豪克对她喊道,‘你听我说:我一定给你弄一只雄猫来,一只能捉老鼠的雄猫!’

“随后,他便继续向前走,似乎什么也没去注意。但那只死猫却把他的脑里搅得乱糟糟的,因为他来到他家那些房屋前面时,竟从他父亲的和其余的房前走了过去,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又往南在大坝上向城里走去。

“就在同样的时间,特里娜·扬斯也在同一条道路上朝着同一方向慢腾腾地走。她抱着一个装在蓝方格旧枕套里的重物。她小心翼翼地搂着它,好像那里是一个孩子。她的苍白的头发迎着轻柔的春风飘动着。‘你抱着个什么呀,特里娜?’对面走来的一个农民问。‘比你的家和你的农庄还要值钱呢。’老妇答道,然后又奋力往前走。当她走近坐落在下边的老海恩的房子时,便走上那条小路,这在我们那里都叫做放牧人行小道,这些小道都是倾斜地沿着大坝的侧面通上通下的。她沿着小路向下朝着那簇房舍走去。

“老泰德·海恩正站在门前看天气。‘喏,特里娜!’当她站在他面前掸土,把她的拐杖使劲往地里戳的时候,他问道,‘你口袋里带着什么新鲜玩意儿?’

“‘先让我进屋吧,泰德·海恩!你会看见的!’她看着他,眼里闪着奇特的光。

“‘那么你就进来吧!’老头说。那愚蠢的老妇的目光与他有何相干。

“两个人都进了屋,她开口说道:‘你把桌上的旧烟盒和文具都拿走——你老写什么呀?对,就这样,现在你把桌子抹干净!’

“那老人怀着好奇的心理照她说的做着一切。接着,她捏着蓝枕头的两角,把雄猫的尸体从里边抖到桌子上。‘我的雄猫在这里!’她嚷道,‘你的豪克把它打死了!’随后,她就伤心地哭起来。她抚摩着那只死猫的厚厚的毛皮,把它的前爪收拢在一起,然后低头使自己的长鼻子斜对着它的头,在它耳边悄悄地说着不可理解的温婉的话。

“泰德·海恩瞅着死猫。‘原来是这么回事,’他说,‘是豪克把它打死了?’他拿这个号啕大哭的老太婆一点办法也没有。

“老妇一脸怒气地朝他点着头:‘对,对。上天作证,这是他干的!’她用她那只因痛风而变了形的手擦去泪水。‘没有孩子,什么活东西也没有了!’她抱怨说,‘你当然知道得很清楚,万圣节一过,夜里在床上我们老人的腿就会感到寒冷,我们睡不了觉,只听得西北风在我们的百叶窗前怒吼。我可不愿意听狂风呼啸,泰德·海恩,这西北风是从我儿子陷进烂泥的那个地方刮来的。’

“泰德·海恩点了点头,老妇抚摩着她那只死雄猫的毛皮。‘但是这只猫,’她又开始说,‘每到冬天我坐在纺车前的时候,它就坐在我身旁,喉咙里呼噜呼噜响,还用它那双绿眼睛盯着我!当我觉得冷,爬到床上去,不一会儿,它就跳到我身边,躺在我的冰冷的腿上,我们就这样暖暖和和地一起睡觉,好像床上还睡着我年轻的爱人!’这个老妇好像在这回忆中寻找同情似的,用她那闪闪发光的眼睛看着站在桌前她身旁的老人。

“泰德·海恩却从容不迫地说:‘我倒对你有一个建议,特里娜·扬斯,’他走向他的收藏贵重物品的小匣子,从抽屉里拿出一枚银币——‘你说豪克夺走了你的这头动物的性命,我相信你说的是实话。这里有一枚克里斯蒂安四世的加冕塔勒,用它你可以买一张鞣制好的羔羊皮保护你的寒腿!等我们的猫以后下崽时,你可以从这里挑一只最大的,这加在一起总可以补偿你的老弱的安哥拉雄猫了吧!现在你就拿起这动物,看在我的面上把它送到城里的屠户那里去。不过你要守口如瓶,不要说它曾在我的干净的桌子上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