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梦湖(第7/11页)

茵梦湖

光阴荏苒,几年的时间过去了。春天的一个下午,一个面呈深褐色的年轻人漫行走在通向下方的一条林荫路上。他用庄重的灰色眼睛紧张地望着远方,好像在等待着单调的小路能出现一种变化似的,可它依然如故。终于从下方慢慢驶来了一辆车子。“哈罗!善良的朋友,”这位行人朝走到跟前的农夫喊道,“这儿是通向茵梦湖的路吗?”

“一直走。”农夫回答并用手碰了碰圆帽示意。

“到那儿还有多远?”

“就在您前面不远。半袋烟的工夫,您就看见湖了,主人家的房子就在跟前。”

农夫走了过去,这位行人急匆匆地沿着大树走去。一刻钟之后,他的左边突然没有了树荫,路通向一个斜坡,百年老橡树的树冠刚好从山坡上露了出来。越过它们,一片开阔的阳光充沛的景色展现在眼前。湖就在下方,静悄悄的,呈深蓝色,几乎被碧绿的洒满阳光的森林所环绕;只有一个地方,森林在那儿分离开来,露出远方的景致,直到被蓝色映着一处白雪般的地方,那儿有正在盛开的果树,再往前,主人的房间就耸立在岸边的高处,白色和红色的砖瓦相间。一只鹳鸟从烟囱上飞起,环湖翱翔。“茵梦湖!”这位行人叫了起来。好像现在他已经到达他的目的地似的,因为他一动不动站在那里,越过他脚下的树梢直望到对岸,主人房屋的镜像在湖水中轻轻荡漾。随后他突然继续上路了。

现在沿着山坡几乎是陡峭地下行,下方的群树又蔽住了阳光,可这同时也遮住了湖的景色,它只能时而从树枝的空隙中间呈现出来。不久又是缓缓的上坡,左右两边的树林消失了,代之的是沿着路边长满葡萄的丘陵,枝繁叶茂,密密匝匝,两旁是盛开的果树,蜜蜂成群,嗡嗡鸣叫。一个身着棕色上装的魁梧男子迎向这位行人。他快要到他跟前时,就摇动他的帽子并用响亮的嗓音喊了起来:“欢迎,欢迎,赖因哈特,好兄弟!欢迎来茵梦湖庄园!”

“你好,埃里希,谢谢你的欢迎!”对面的人朝他喊道。

随后他们走到跟前,相互握手。“真的是你啊!”他在看了看他的老同学严肃的面孔后说道。

“当然是我了,埃里希,你也是老样子,只是你看起来比从前更快乐了。”

一种愉快的微笑使埃里希的表情在听到这句话时更加快乐了。“是啊,赖因哈特,”他说,他再次把他的手递了过去,“你知道,从那以后我是流年大顺啊。”随后他搓了搓双手,兴致勃勃地喊道:“这是一个惊喜,她不知道等候的是谁,永远也不会知道!”

“一个惊喜?”赖因哈特问道,“谁感到惊喜?”

“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你没有告诉她我的来访?”

“没透露一句话,赖因哈特,她没有想到是你,她的母亲也不会想到。我是秘密地给你写信的,这样就使她更加喜出望外。你知道的,我一向都是有我自己私下的打算的。”

赖因哈特沉思起来,他们离家愈近,他的呼吸就变得愈加沉重起来。在路的左边,现在葡萄园也不见了,现出了一块开阔的菜园,它几乎延伸到湖岸。颧鸟有时落了下去,在菜畦中间大摇大摆地漫步。“啊哈!”埃里希喊叫起来,拍动巴掌,“这个高脚的埃及佬又在偷吃我刚出土的豌豆苗!”颧鸟慢腾腾地飞到一座新房的房顶上。这幢新房建在菜园的尾端,它的墙壁掩映在杏树和桃树的枝丫中间。“这是酿酒作坊,”埃里希说,“我在两年前才把它盖成,庄园的附属用房是我故去的父亲新建的,住宅是我爷爷那时就造好了。财富总是一点一点增加的。”

说话的同时他们到了一处宽大的场地,它的两旁由庄园的附属用房间隔开来,后面是主人的住房,在主人住房的两翼是高高的院墙,墙后是一排排深色的紫杉,丁香树时而这儿时而那儿把它繁花似锦的枝丫探入院内,垂挂下来。一些男人在这块场地上忙来忙去,满脸汗水,面色黧黑,并向两人致意,这当儿埃里希向这个人或那个人交代任务或向他们当日的工作提出问题。——随后他俩到了主人的房前,进入一个高大、阴凉的过厅,到尽头时他们踅入左边的一条有些昏暗的侧廊。在这儿埃里希打开一扇门,他们跨入一间宽大的花厅,对面的几扇窗户被浓密的树叶遮掩,两侧充溢绿色的微光;从窗户之间两扇高大敞开的侧门涌进一片春日太阳的光华,使花园的景色尽收眼底。那儿有圆形的花圃和高大陡直的树墙,中间是一条笔直的宽大的通道,透过这条通道就可以看到茵梦湖和远处对面的森林。他们一走进来,一股芬芳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