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下 第二章(第8/15页)

他停了停,带着深思熟虑的害羞说:“我相信有上帝,我相信。虽然世间有太多罪恶,但是正义最终会成功!如果一个人清白,他的清白有一天终将显现。我卑微地希望上苍助我,我希望有人有一天可以说,‘坎皮恩将军,他很清楚事情应该怎么办……’提拔你!在发生了这种事的时候……这并不是很重要。但这并不是任人唯亲。我可以为任何一个在你的位置上的人这么做。”

提金斯说:“至少这是一位信仰基督教的绅士的行为!”

一种失去了光泽的欢愉浮现在将军的眼中。“我不习惯这种情况,我希望我总是可以帮助我的下级军官,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说,“该死!负责法国第九陆军部队的将军是我一个亲密伙伴……但是看了你的秘密报告——我不能为你向他求情。那条路也封死了!”

提金斯说:“我并不是想建议你,长官,无论如何,要把任何权力集团的利益放在我们国家之前。如果你看看我的秘密报告,你会发现插入的负面内容下面的签名是G.D.,这是一位德雷克少校签名的缩写。”

将军困惑地说:“德雷克……德雷克……我听过这个名字。”

提金斯说:“这不要紧,长官,德雷克少校是一位不太喜欢我的绅士。”

将军说:“这样的人太多了。你从来没有试着让人喜欢,我必须得说!”

提金斯对自己说:“这老家伙感觉到了!但是他几乎想不到我会告诉他,西尔维娅认为德雷克是我自己的儿子的父亲,而他想要毁掉我!”但是,当然,这老家伙会感觉到。他,提金斯,还有他妻子,西尔维娅,就好像这老人自己的儿子和女儿。老人问他,提金斯,还能被送到哪里,明显的答案是提醒他他哥哥马克下了一道命令,要求将提金斯派往交通运输支部……他能这样提醒这位老人吗?可以这么做吗?

然而指挥交通运输支部对提金斯来说就好像天堂。有两个原因:这个地方比较安全,他只要照顾一大堆马;还有,得想到这份工作会让瓦伦汀·温诺普的心平静下来。

天堂!……但是一个人耍耍嘴皮子就能从一个艰难的换到一个容易的吗?其他某个可怜的家伙可能也非常需要这份工作。另外一方面——想想瓦伦汀·温诺普!他想象她受尽折磨,在伦敦漫无目的地乱晃,想着他在一支在劫难逃的部队里最糟糕的岗位上。她肯定会听说的。西尔维娅会告诉她的!他敢打赌西尔维娅会给她打电话告诉她。那么,想象一下,给马克写信,告诉他他转到了交通运输部队!马克会在半分钟之内告诉那姑娘的。为什么……他,提金斯,会发电报。他想象自己在将军说话的时候写下一张电报,在谈话结束的当刻递给一位通讯员……但是他怎么才能把这个点子塞进老人家的脑袋里呢?……会这么做吗,比如……比如,一位英国国教的圣徒会这么做吗?

之后……他真的能做这份工作吗?不时跳到他眼前的、对〇九摩根那该死的执念怎么办?他昨天骑在朔姆堡身上的时候,〇九摩根就好像是在那个长了个棺材脑袋的牲畜肩膀旁边。这马一定是倒下了!……他冲动地想要把那匹马拉起来。而同时还有可怕的忧郁!多么沉重!昨晚在酒店里,他想到自己本来可以像在努瓦尔库尔的那次一样赦免摩根的时候,几乎要昏厥过去……这事情越来越严重了!这可能意味着他提金斯的脑子上裂了一条缝。一点损伤!如果是这个原因的话……〇九摩根,像往常那样,脏兮兮的脸上带着他们下等民族神秘兮兮的神色,从他的马的肩头旁边浮了起来!但是,是活生生的,并没有被炸掉半个脑袋……如果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就不适合负责交通运输部门了,因为这意味着要经常骑马。

但是他可以试一试……另外,某个该死的文艺界的非军方蠢货可能会给报纸写一些热情洋溢的信,坚持要求废止使用军队里的马和骡子……因为他们的粪便传染疟疾!陆军委员会可能会规定再也不能用马了!……想象一下,连夜用卡车运送军需物资,那些天才们就是这么想的!……

他记得有一两次——一定是一六年九月份——当时他的任务是把军团从洛克尔转移到英国总部,当时总部在克梅尔村的城堡里……你把你所能想到的金属全都裹得严严实实:马嚼子、拖链、车轴……然而,当你几乎无法呼吸的时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总有个该死的东西叮叮当当:老铁皮发出的声响……然后砰一声,在一声长长的哀号之后,会落下一颗德国炮弹,正落在他们顺着往下走的山间小路的拐弯处;那里的标语牌要求不要超过两个人一起走……想象一下,用卡车运货,五公里以外就能听见!……这样军团就会急缺物资!……同一个不是骑兵的天才还产生了这种宁可让联军输了这场战争也不要让骑兵在任何一场战斗中展示出自己的骑兵身份的想法!……为了清除大粪,他还真是满怀激情、费尽心思啊!……或者可能这种对马匹的恨意是一种社交手段……因为骑兵留着长长的胡子,抹着望加锡头油,早饭吃鱼子酱和巧克力,喝波马利·格雷诺香槟,所以一定要把他们废除!……之类的……他叫起来,“老天!我的头脑怎么尽胡思乱想!这还要持续多久?”他说:“我已经累得受不了了。”他已经有一会儿没注意到将军说了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