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下 第六章(第2/4页)

提金斯脑子里想着:“现在,当他们进她父亲的房子的时候,她会灵巧地溜进去,说:‘有个傻瓜在外面,有个姑娘在里面……’”[252]

他沉闷地回答道:“可能到最后就是这么一回事……”他站在门廊的门口,她表情可怜地看着他。然后,屋里沙发上传来她弟弟的喊声,巨大、怪异的声响,像黑暗里某种不知名的生物的笑声[253]。他转身沿着小路走着,她跟在他身后。

他叫起来:“可能太……不干净了……”

她说:“是的!是的……丑陋……太……哦……私人了!”

他记得她说了,“但是……永远……”

她急匆匆地说:“但是等你回来……永远的。而且……哦,好像这公开了一样……我不知道。”她补充了一句,“我们应该这样吗?……我会做好准备的……”她又补充道,“你要求的任何事我都会做好准备。”

在某个时刻,他说:“但是很明显……不是在这个屋檐下……”然后他加了一句,“我们是那种……不这么做的!”

她也很快回答:“是的——就是这样。我们是那种类型的人!”然后,她问,“埃塞尔的聚会怎样,成功吗?”她知道,它并不是不重要。

他回答:“啊……那是永久性的……那是公开的……鲁格利也去了。那个公爵……西尔维娅带他去的。她会是个好朋友的!还有地方政府委员会的主席。我觉得……还有个比利时人……位阶相当于首席大法官……还有,当然啦,科罗汀·桑德巴奇……两百七十个人,最好的那些人,我走的时候那一对有些高兴地咕咕这么说!还有拉格尔斯先生……是的……他们是有名望的人了……没有我的位子了!”

“我也一样!”她回答,她补充了一句,“但我很高兴!”

两人中间出现一小段寂静。他们思考该怎么扶好那个喝醉了的弟弟的问题已经有了惯性,还没来得及改过来。那长得像千万个痛苦的日月……长到已经有了惯性。弟弟似乎在吼:“嚎——嚎——咕嗤……”两分钟以后:“嚎——嚎——咕嗤……”匈牙利语,毫无疑问!

他说:“看到文森特站在那个公爵身边真是精彩。给他看一本头版书!当然还不是非常像一个,说到底,婚礼聚会!但是鲁格利能看出什么区别来呢?[254]……而且文森特一点都不奴颜婢膝了!他甚至纠正了鲁格利书籍末页[255]这个词的意思!他第一次纠正了比他等级高的人!……很有名望了,你看!而且几乎是鲁格利表哥……亲爱的西尔维娅·提金斯的表哥,所以仅次于最近的关系了!麦克马斯特夫人最老的朋友的妻子……西尔维娅去拜访了他们——很简朴的!——在萨里的家……至于我们,”他总结说,“只站着待命的人,也是在侍奉……[256]”

她说:“我猜,那房子看起来一定很可爱。”

他回答:“可爱……他们把那个可怕家伙那些挂在餐厅深色栎木镶板上的画全都拿走了……满是乳房、乳头、嘴唇和红石榴的烈焰……当然,还有那些最高的银烛台……你记得,银烛台和深色栎木……”

她说:“哦,亲爱的……别说了!……别说了!”

他用叠好的手套碰了碰头盔的帽檐。

“那我们就把这一段抹除吧!”他说。

她说:“你能带着这一小张羊皮纸吗……我找了个犹太小女孩用希伯来语写的:上面是‘愿耶和华赐福给你,保护你;[257]你出你入,耶和华要保护你,从今……[258]’”

他把它塞进胸前的口袋。

“辟邪的话,”他说,“我当然会带着它……”

她说:“如果我们能把今天下午抹除的话……这可能会好受点……你可怜的母亲,你知道,当时奄奄一息,当我们……”

他说:“你记得那个……连你都……如果我没有去罗布施德……”

她说:“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

他说:“我也是……从最开始……我告诉你……如果我向门外望去……都好像一片沙漠……但是左手边一半的地方是一汪泉水。这可以相信。就这么永远下去……你,可能,不会懂。”

她说:“我懂!”

他们头脑中浮现出过去的场景……沙丘,草被剪得很短……有些可以忽略不计的船舶,树墩做成桅杆的横帆双桅船,从阿尔汉格尔来……

“从最开始。”他重复道。

她说:“如果我们可以把这段记忆抹除的话……”

他头一次感受到了巨大的温柔的保护欲,说道:

“是的,你可以,”他说,“你从今天下午开始,就在四点五十八分之前,当我对你说了,你同意了以后……我听到皇家骑兵卫队的钟声……到现在为止……减掉这一段,把时间连起来……这可以做到……你知道手术是这么做的。因为某种疾病要切掉很长一段大肠,然后把前后接起来……大肠炎,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