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4/4页)

“你得带上一枝枪。你怕吗?”

“我?当然不怕。”我说,“倒不是因为这个。”

我心里暗想,我的脑袋一定像个漏勺尽是洞眼,所以才没有拒绝。有幸与这样一位伟大的历史人物一起在山间疾驰,竟使我如此受宠若惊?汽车将发疯似的飞奔,野兽将四下逃窜,可怕的大地在旋转。他不会对我讲起他对国家和命运的想法。冥府将用它那神秘的声音在我们后面呼唤,一队国际杀手会对我们穷追不舍,等待时机下手。

“我有时感到纳闷,”我说,“要想说出真相的人,是不是首先得确保自己能够自卫。”

“这个观点不太好。”弗雷泽说。

“不好?也许吧。这只是一个想法。”

“你到底干不干?”

“你觉得我干这种事适合吗?”

“我们需要一个一看就是地道美国人的人。”

“我看我可以抽出一些时间来,”我说,“要是这事不用拖得太久的话。”

“只需几个星期。只要摆脱掉明克和他的人就行了。”

他走了。我独坐在花园里,蜥蜴在园内草丛中嬉戏。在灼热的围墙上,一排小鸟布满了一抹绚丽的色彩,神像站立着或者躺卧着,保持着它们那表现出灰色火山般的生命力。帕斯拉维奇在楼上弹奏着肖邦的曲子。我接着想到,最可怕的事,莫过于被另一个人强迫去体验他所说的活着多么可怕,死去多有希望的了,而实际上同样会品尝到绝望。在所有强加于人的论调中,这是最最要不得的了。不仅会使你成为他们要造就你的那种人,而且还得照他们吩咐的去感受。如果你没有最坚强的盟友,那你到头来肯定会绝望,你会大吃苦头。

帕斯拉维奇穿着蓝色的浴袍走到了阳台上。他亲切地问我要不要喝杯酒。

“好的。”我说。我为整个计划忧心忡忡。

可是计划告吹了。为此我非常高兴。我一直为这事提心吊胆,夜不能寐地想像着,我们如何急急忙忙地从一个城镇赶到另一个城镇,一路经过哈利斯科,或者跑进大沙漠。可是老头子否决了这个计划。我很想写封信给他,告诉他我认为他精明极了,但继而一想,我跟他去讨论他的政治活动秘密有所不妥。当他们向他提出这项建议时,他肯定惊叫了起来。

不管怎样,我现在感到墨西哥对我已经产生了某些影响。我对之已经不再能加以抗拒,还是回美国去的好。帕斯拉维奇借给我二百比索,我买了回芝加哥的车票。他对我的离去颇为动情,一遍又一遍地用法语对我说,他会想念我的。我得说,我也如此。他是个很正派的人。这样的人是不多见的。

————————————————————

[1] 邓南遮(1863—1938),意大利诗人、小说家。

[2] 指托洛茨基。

[3] 肖邦(1810—1849),波兰作曲家、钢琴家。

[4] 乔治·桑(1804—1876),法国小说家,曾和肖邦同居八年。

[5] 格兰特(1822—1885),美国第十八任总统。

[6] 丰特奈尔(1657—1757),法国作家。

[7] 路易十三(1601—1643),法国国王。

[8] 伏尔泰(1694—1778),法国作家。

[9] 拉罗什富科(1613—1680),法国伦理作家,著有《箴言录》五卷。

[10] 隆格维尔公爵夫人(1619—1679),法国女王族,曾爱上拉罗什富科。

[11] 狄德罗(1713—1784),法国文学家、哲学家。

[12] 尚福尔(1740/1741—1794),法国作家。

[13] 原苏联国家政治保卫局的简称。

[14] 据《圣经》记载,先知约翰因责备犹太国王希律,被希律斩首。详见《圣经·新约·马太福音》第1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