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尔·华纳德(第41/62页)

“某种墙纸,已经褪色了。”

“什么家具?”

“一张桌子,几把椅子,一张床。”

“不,详细告诉我。”

“有一个衣橱,然后是五斗柜,角落里是床,在窗子边,另一边是张大桌子——”

“墙边呢?”

“没有什么。我已经把从墙角到窗子的一切都跟你说了——我在桌子那儿工作。还有一把直背椅子,一把扶手椅,它们中间是一盏灯和我从没用过的杂志架子。我想就这些。”

“没有地毯?或窗帘?”

“我想窗子旁有些东西,有种地毯,地板上了蜡,是很漂亮的旧木头。”

“我想今晚在火车上我会想起你的房间的。”

他坐着望向街道对面。她说:“洛克,让我今晚和你在一起吧。”

“不行。”

她随着他的视线望向下面的粉碎机。过了一会儿,她问:“你是怎么得到这家商店的设计任务的?”

“店主看到了我在纽约的建筑,并且喜欢它们。”

一个穿工装的人走出了坑道,朝黑暗里的他们望来,叫道:“是你在那儿吗,老板?”

“是。”洛克回叫道。

“来这儿一会儿,好吗?”

洛克穿过街道走向他。她听不到他们的谈话,但她听到洛克快活地说:“很容易。”然后他们两个踩着木板走到了坑道底部。那个人站在那儿谈着、指点着、解释着。洛克头向后仰去,看着正在升起的金属架。灯光洒在他的整个脸部,她看到了他专注的表情,不是微笑,但给了她一种关于能力,关于有条理的行动原因的快乐感。他弯下腰,拾起一个木片,从口袋里拿出一支铅笔,一只脚站在一堆厚木板上,木片摊在他的膝上,迅速地画着,对那个人解释着什么,那人不住地点头,很高兴。她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她感觉到了洛克和那个人、那个坑道里的所有其他人的关系,那是兄弟般的、坦诚的奇特关系,却不是她曾经听说过的、能够用语言说出来的那种。他画完后,把那个木片递给了那个人。

两人就某些事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然后他走回来,坐在台阶上她的旁边。

“洛克,”她说,“我想留在这儿,永远和你在一起。”

他神情专注地看着她,期待着。

“我想住在这儿。”她的声音有一种抵在河坝上的重量感,“我想像你一样住在这儿。不去碰我的钱——我要把它给任何人,给斯蒂文·马勒瑞,如果你愿意的话,给托黑的一个组织,都没关系。我会接受这里的房子——像这些中的任何一座——我为你守护着它——不要笑,我能——我做饭,洗你的衣服,擦地板。但你要放弃建筑。”

他没有笑。她只看到了准备接着听下去的不为所动的专注。

“洛克,试着理解,请试着理解。看到他们对你所做的一切,他们将要做的一切,我不能容忍。太伟大了——你和你的建筑以及你对此所感到的一切。你不能一直像这样,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们不会放过你的,你正在走向某种可怕的灾难,这不会以任何其他的方式结束。放弃它吧,从事某种无意义的工作——像采石场。我们住在这儿。我们也许会很清贫,也许会一无所有。我们将只为我们而活着——我们知道自己是什么,自己知道什么。”

他哈哈大笑。她惊讶地听到在这笑声里有一丝对她的考虑——试图不笑,但是没能控制住。

“多米尼克。”他叫这个名字的方式使她很容易知道下面他要说什么,“我希望我能告诉你这是个诱惑,至少是暂时的诱惑,但它不是。”他补充说,“如果我很残忍,我会接受它。只是为了看看你多快就会求着我回到建筑行业。”

“是的……也许……”

“嫁给华纳德,和他结婚吧。这比你现在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好。”

“你介意吗?如果我们只是在这儿多坐一会儿……不谈那个……只是谈谈,就像一切都很正常一样……只是多年来半小时的休战……告诉我,你在这儿每天都做什么,你能记起的每一件事……”

然后他们谈着,好像空房子的台阶是悬在空中的飞机,看不到地面或天空,他没有看街对面。

然后他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说道:“一小时后有一趟去西部的火车。要我和你一起去车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