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斯沃斯·托黑(第94/99页)
吉丁匆忙赶往事务所,很高兴能从家里逃出来一会儿。他进了办公室,像一个容光焕发的完美新郎,哈哈大笑,和制图室的每一个人握着手,穿行于嘈杂的祝福、羡慕的快乐叫喊和几句调笑声中。然后,他匆匆忙忙奔向了弗兰肯的办公室。
进去时,他看到弗兰肯脸上的微笑,像是祝福的微笑,一瞬间,他感到有点儿愧疚。他充满深情地扳着弗兰肯的肩膀,低声说:“我很幸福,盖伊,我很幸福……”
“我早就期待着这么一天了,”弗兰肯轻轻地说,“但现在正是时候。现在它应该全是你的了,这就对了。彼得,这个是你的了,这间房子,每一件东西,很快。”
“你在说什么呢?”
“算了吧,你一直都明白。我累了,彼得。你知道,时间到了,当你在某种程度上感到大势已去,然后……不,你不会知道的,你太年轻了。但的确,彼得,我在这儿晃来晃去还有什么作用?有趣的是,我对伪装出来的一切都不再有丝毫兴趣……有时我想要诚实些。那是一种非常好的感觉……噢,不管怎么说,也许再有个一两年,到那时,我就要退休了。那么全都是你的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在这儿再多待一段时间——你知道,我确实喜欢这个地方——它是那么繁忙,经营得那么好,人们尊重我们——这是一个好公司,弗兰肯-海耶,不是吗——我究竟在说些什么?弗兰肯-吉丁。然后,它将仅仅是吉丁……彼得,”他柔声问道,“你为什么看上去不高兴?”
“当然高兴,我非常愉快,我非常感激,所有的一切,但是,你究竟为什么现在想起退休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当我说这一切都将属于你的时候,你为什么看上去不高兴?我……我想看到你为此高兴,彼得。”
“看在上帝的分上,盖伊,你现在不正常,你……”
“彼得,这对我很重要——你应该对我将要留给你的一切感到幸福。你应该引以为豪。你的确是这样的,难道不是吗,彼得?你是吗?”
“噢,谁会不幸福呢?”他没看弗兰肯。他不能容忍弗兰肯话语里的那份恳求。
“是的,谁会不幸福呢?当然……你幸福,对吗?彼得?”
“你想要怎么样?”吉丁生气地劈头问道。
“我想让你为我感到自豪,彼得。”弗兰肯低声下气、直接而绝望地说,“我想知道我已经得到了一些东西。我想感觉这有一定的意义。总之一句话:我想确信,这一切——不是白费。”
“你不确信?你不确信吗?”吉丁的眼睛十分凶恶,好像弗兰肯突然对他构成了威胁。
“怎么了,彼得?”弗兰肯柔声问道,几近麻木。
“可恶,你没有权利——不确信!你的年龄,你的名字,你的声誉,你的……”
“我想确信,彼得,我一直工作得十分努力。”
“但是你不确信!”他又愤怒又害怕,所以他想去伤害,他扔出了一件最伤人的东西,没有意识到它会伤害他自己,而不是弗兰肯。一件弗兰肯不会知道,从来都不知道,甚至猜都猜不到的东西。“噢,我知道谁会确信,在他生命的尽头,他是那么地确信,我简直想割断他的脖子!”
“谁?”弗兰肯静静地问道,毫无兴趣。
“盖伊!盖伊,我们怎么了?我们在说些什么?”
“我不知道。”弗兰肯说,他看上去很疲倦。
那天晚上,弗兰肯来到吉丁家吃晚饭。他打扮得喜气洋洋,吻吉丁夫人的手时,他像从前一样殷勤地眨着眼睛。但是当他向多米尼克祝福时,他看上去很忧郁,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要跟她说的话。看她的脸时,他的眼睛里蕴含着乞求。原以为会从她那里得到明显而尖刻的嘲讽,但是相反,他看到了一种意外的理解。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弯下腰亲吻他的前额,她把嘴唇轻轻压在他的额头上,比正式礼仪要求的时间略长。他体内流动着一股感激的暖流——然后,他又感到害怕了。“多米尼克,”他小声说——其他人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你一定非常不幸福……”她快乐地笑着,挽起他的胳膊:“噢,不,父亲,您怎么能这样说!”“原谅我。”他低声说道,“我有点愚蠢……这真是太美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