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斯沃斯·托黑(第85/99页)

“还有呢?”

“噢,看着我。”

他的面部停滞了片刻,然后他快乐地微笑着说道:“怎么了,宝贝?你怎么就没注意你的长筒袜跟你不太配,妆化得不太认真这样的事情呢?”

“不要嘲笑,埃斯沃斯舅舅,请不要嘲笑。我知道你说,我们必须有能力嘲笑一切,尤其是我们自己。只是——我办不到。”

“我不会嘲笑的,凯蒂,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快乐,不快乐,一直陷在一种恐怖、肮脏、无耻的生活中。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似乎不干净、不诚实。这种状况已经持续几天了,我害怕去想、去看我自己。那是错误的,我正变成一个……伪善者。我总是想对自己诚实,但我没做到,没做到,没做到!”

“控制一下自己,亲爱的,不要叫喊,邻居会听见的。”

她用手背拂过前额,摇晃着头,小声说:“对不起……我会好起来的……”

“只是,你为什么不快乐,亲爱的?”

“我不知道,我不明白。比如,在柯利弗德福利社开设胎教课堂的事情是我安排的。这是我的想法,我筹集的钱,我找的那个老师,那些人现在正做得起劲。我告诉我自己,我对此应该感到很快乐。但是,我不快乐。这对我似乎没有任何意义。我坐下,自言自语:是你安排玛丽·龚泽尔的婴儿被一户好人家收养了,是你安排的——现在,快乐吧。但是,我不快乐,我毫无感觉。当我诚心实意面对自己的时候,我知道,几年来,我唯一的感受就是疲倦,不是生理上的疲倦,只是疲倦,好像……好像那儿再也没有人去感觉了。”

她摘下眼镜,好像她的眼镜和他的眼镜这双重障碍阻止了她去接近他。她说着,声音很低,费了更大的劲儿才把话挤出来:

“但这不是全部,还有更糟糕的事。它在对我做让我害怕的事情。我开始讨厌人,埃斯沃斯舅舅。我开始变得残忍、卑鄙、吝啬、小心眼儿,用一种我以前从没有过的方式。我希望人们对我心怀感激。我……我需要感激。当贫民窟里的人向我鞠躬,依赖我,讨好我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很快乐。我发现自己只喜欢那些奴隶般的人。有一次……有一次,我告诉一个女人,说我们这样的人为她那样的垃圾做事,而她却没有感激之情。之后,我哭了几个小时,我太惭愧了。当人们跟我争论的时候,我开始感到生气,认为他们没有拥有自己思想的权利,对他们来说,我最明白,我是最终的权威。有一个女孩,我们都为她担心,因为她和一个名声极坏的帅小伙到处乱跑,我把她折磨了几星期,告诉她,他将会如何给她找麻烦,她应该离开他。噢,他们结婚了,他们是那个区里最幸福的一对。你认为我快乐吗?不,我暴怒,我见到她时也很少对她礼貌。后来又有一个女孩,急需一份工作——她们家的情况的确糟糕透顶,我许诺给她找一份工作。在我有可能找到之前,她完全靠自己找到了一份好工作。我不快乐,极度伤心,没有我的帮助,别人也照样能走出困境。昨天,我和一个想上大学的男孩聊天,我没有鼓励他,而是劝他找一份好工作。我也十分生气。突然间,我意识到,那是因为我曾经那么想去上大学——你还记得吗?你不愿让我去——所以我也不想让那个家伙去……埃斯沃斯舅舅,难道你不明白吗?我正变得自私,正用一种非常可怕的方式变得自私。这种方式比我是一个卑贱的窃贼,从糖果店那些工人的工资中偷盗几个硬币更可怕。”

他静静地问:“这就是全部吗?”

她闭上双眼,低头看着她的手,接着说道:“是的……只是不仅仅是我,很多人都这样,和我一起工作的大多数女人……我不知道她们怎么会这样……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变成这样的……过去,当我帮助别人时,我曾感到过快乐。记得有一次——那天,我和彼得一起吃午饭——在回来的路上,看见了一个演奏手风琴的人,我给了他包里仅有的五美元,那是我所有的钱,是要积攒起来买一瓶‘圣诞夜’的。我太想要‘圣诞夜’了。从那以后,每一次想起那个演奏手风琴的人,我都很快乐……那些天里,我经常去看彼得……看完他之后,我回到家,想吻我们街区里每个衣衫褴褛的孩子。现在,我憎恶穷人……我认为其他女人也都如此……但是,本应该憎恶我们的穷人却没有,他们只是蔑视我们……你知道,这很有趣:这正是主人蔑视奴仆,奴仆憎恶主人。我不知道谁是谁。此时此地说这个,也许合适也许不合适。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