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斯沃斯·托黑(第34/99页)
参加琦琦·霍尔科姆的宴会一周后,这段话出现在多米尼克·弗兰肯的《你的家园》专栏里。
在登出的那天上午,埃斯沃斯·托黑走进了多米尼克的办公室。他拿着一份《纽约旗帜报》,印有她专栏的那页冲着她。他站在那里没有说话,因为脚小有点摇晃。他眼里的神情看起来似乎只能被听到,而不能被看到:那是一抹看得见的狂笑。他的嘴唇一本正经地抿着,带着点无知的样子。
“怎么?”她问道。
“那次宴会前,你在哪里见过洛克?”
她坐在那里,看着他,一只胳膊搭在椅子的后背上,手指间的铅笔随意晃动着。她好像在微笑。她说:“我在那次宴会之前没见过洛克。”
“那是我错了。我只是奇怪,”他把报纸弄出刷刷声,“情绪的改变。”
“噢,那个?啊,我见到他的时候——在宴会上——不喜欢他。”
“所以我注意到了。”
“埃斯沃斯,坐下。站着不是你最好看的姿势。”
“你介意吗?你不忙吗?”
“不忙。”
他坐在她桌子的一角,若有所思地拿着折起来的报纸轻轻敲着膝盖。
“多米尼克,你知道,”他说,“你写得不好,一点也不好。”
“为什么?”
“你没意识到字里行间可以读出的言外之意吗?当然,没有多少人会注意的。他会。而我已经注意到了。”
“我不是为他也不是为你写的。”
“为了其他人吗?”
“为了其他人。”
“那么对他和我来说都是个烂把戏。”
“你这么想?我本以为写得还是不错的。”
“哦,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方法。”
“关于它你打算写点什么?”
“关于什么?”
“关于恩瑞特公寓。”
“什么都不写。”
“什么都不写?”
“什么都不写。”
他把报纸扔到桌子上,没有动,只是手腕向前拂了拂,他说:“多米尼克,谈起建筑,你为什么不写些关于考斯摩-斯劳尼克大厦的文章?”
“那值得写吗?”
“噢,是的。那会惹恼很多人的。”
“那些人值得我们去惹恼他们吗?”
“好像值得。”
“什么人?”
“哦,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谁会读我们的东西?所以这才有趣,我们从没见过那些人,也没有跟他们说过话,那些我们很少与之交谈的人——他们会在这张报纸上读到我们的答案,如果我们想给出答案的话。我真的认为你应该快点写出几篇关于考斯摩-斯劳尼克大厦的文章。”
“你看起来对彼得·吉丁非常感兴趣。”
“我?我非常喜欢彼得。你也会这样——是的,如果你了解他多一点。彼得值得去了解。你为什么不花些时间,哪怕是一天,让他给你讲讲他的故事呢?你会听到很多有趣的事。”
“比如?”
“比如,他上过斯坦顿。”
“我知道那个。”
“你不认为那很有趣吗?我认为很有趣。斯坦顿,多好的地方,是哥特式建筑的杰出范例。它那小教堂的彩色玻璃窗是我们这个国家里最好的了。还有,想想,那么多年轻的学生,全都与众不同。一些人拿到了学位,还有一些被开除了。”
“那又怎么样呢?”
“你知道吗,彼得·吉丁是霍华德·洛克的一个老朋友。”
“不知道。他是吗?”
“是的。”
“彼得·吉丁是每个人的老朋友。”
“太正确了,一个优秀的男孩子。但是这不一样。你不知道洛克曾在斯坦顿上过学吗?”
“不知道。”
“你好像不太了解洛克先生。”
“我对洛克先生一无所知。我们不是在谈洛克先生。”
“我们不是在谈吗?不,当然。我们在谈彼得·吉丁。好了,你看,一个人能够通过对比来充分解释自己的话,就像你今天在你这篇小文章里写到的一样。给彼得应有的赏识。让我们进一步比较,让我们画出两条平行线,我倾向于同意欧几里得,我认为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交汇。好了,他们都去过斯坦顿。彼得的妈妈经营着一家供膳食的宿舍,洛克和他们一起生活了三年。这并不重要,除了让对比更加明显——好了,后来,说得更具体一些。彼得以很高的荣誉毕业了,是他班里最好的学生。洛克被除名了。不要那样看着我。我没有必要解释他为什么被开除,你和我,我们理解。洛克去为你父亲工作,又被开除了。是的,他被开除了。顺便说一句,这不可笑吗?那时候,没有借助你的帮助,他就做到了。彼得设计了考斯摩-斯劳尼克大厦,赢得了信誉。洛克在康涅狄格有了一席之地。彼得开始给别人签名了——洛克呢,连浴室安装商都不知道他。现在洛克做了一个公寓,这对他来说太可贵了,就像是他唯一的儿子。而彼得如果得到恩瑞特公寓,大家都不会注意到——他每一天都会拿到这样的项目。现在我觉得洛克对彼得的工作很不屑一顾。无论发生什么,他都没有注意过,以后也不会。进一步说,没人喜欢被打败。但是,被一个他眼中特别平庸,一个从平庸开始,事业蒸蒸日上的人打败,而他却在挣扎着,最后只是被一脚踢出去,看到平庸的人从他这里一个接一个地抢走他愿付出生命换回的机会,看到平庸的人被崇拜,而他失去他想要的地方,却看到平庸的人被装在神龛里放在那个地方上面:迷失,被牺牲,被忽视,一次又一次被打败——不是被伟大的天才,不是被上帝,而是被这个彼得·吉丁——哦,我可爱的外行,你认为西班牙宗教法庭的刑罚会有这残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