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谁找到就归谁(第3/5页)

当我与埃德在饭店里相遇的时候,他看上去比以前更有失败感了。他告诉我,这是一个残酷的世界,预算减少了,还有他作品不能发表等情况。我推测,虽然没有亲耳听他说,他被解雇了。他解释说,解雇他极具讽刺意味:他是因为工作得太投入而遭到解雇的,因为他不愿意有失半点公允地向此人发表关于戈斯的文章。大学里的领导曾建议他走走捷径。唉,他不会那样做的。他极其尊重写作和作家,不会走捷径。“我的意思是,难道我们不应该反过来对他们有所回报吗?”他最后说。

也许我表示出的同情的程度略低于他的期望。然而,你能改变命运的发展方向吗?只有这一次,运气正在转向我。我晚饭的菜点得很快,几乎没有关注吃什么;埃德认真端详着菜单,似乎他是几个月里第一次有人买单让他饱餐一顿的魏尔伦。听着埃德为自己唱着乏味的哀歌,看着他同时慢条斯里地吃着鲱鱼,这把我的耐心消耗殆尽;尽管没有损耗我的激动心情。

“没错。”我说,这时我们开始吃主菜。“朱丽叶·赫伯特。”

   “噢,”他说,“是的。”我不难看出,他需要有人给他鼓鼓劲。”这是个离奇的故事。”

   “可能是的。”

“对。”埃德似乎有一点痛苦,几乎有些不好意思,“呃,约六个月前,我来到这儿,追踪戈斯先生的一个远房后代。我并不是期望发现什么。只是据我所知,没有人与所提到的那个女人谈过话,于是我想,看望她是我的……使命。也许,我没有说清楚的哪一个家庭传说,她却听说过。”

    “于是?”

“于是?对,她没有听说什么。没有,事实上,她真的对我没有什么帮助。虽然那一天过得很不错。在肯特郡。”他又一次痛苦起来;似乎想起了他的那件被招待无情地拿走的防雨衣。“啊,我明白你的意思。传到她手上的是那些书信。现在让我把这点说清楚;我希望,你可以纠正我。朱丽叶·赫伯特是在1909年左右去世的吗?对。她有一个表亲,是个女性。对。于是,这个女人找到这些书信,并把它们拿去给戈斯先生看,听听他关于这些书信的价值的意见。戈斯先生以为是问金钱方面的价值,因此他说,这些书信很有意思,但是却毫无价值可言。一听此言,这位表亲显然就将这些书信递给了他,说,如果它们毫无价值的话,你就拿去吧。他就收下了。”

    “你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有一封附信在戈斯先生的手里。”

“后来呢?”

“后来这些书信就传到了这位女性后代的手中。在肯特郡。恐怕她问了我同样的问题。它们有什么价值?我懊悔得很,当时我相当不道德。我告诉她,当戈斯仔细研究它们的时候,它们是有价值的,可是它们现在不再有价值了。我说,它们依然相当有意思,但由于其中一半是用法文写的,就没有多少价值了。于是,我就用五十英镑把它们全买了下来。”

    “我的老天。”难怪他看上去很诡诈的样子。

“没错,相当不道德,对不对?我确实不能原谅我自己;尽管戈斯先生得到它们时自己也说了谎,这似乎使得这件事变得模糊。你觉不觉得,这提出了一个道德问题?事实情况是这样的,我因失去工作而心情沮丧,于是我想,我会把这些书信拿回家出售,然后就可以继续写我的书。”

    “有多少封书信?”

“约七十五封。两人各自写了三十多封信。我们是这样讲的价钱:英语写的一英镑一封,法语的五十便上。”

    “老天爷。”我猜测着它们可能的价值。也许高出他所出的价格的千倍。或许还要高。

“对。”

“唔,接着讲,谈谈信的内容。”

“啊。”他停住了,看了我一眼,要不是他是这样一个温顺、充满学究气的人,那眼神会让人觉得是一个无赖的眼神。很有可能,他正在享受着我的激动。

    “嗯,说出来吧,你想知道什么?”

    “你已经读了这些信?”

“噢,是的。”

“那么,那么……”我不知道应该怎么问。埃德现在一定非常得意。

    “那么,他们之间有过恋情吗?有过,是不是?”

    “啊,是的,当然。”

“那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她到克鲁瓦塞后不久吗?”

    “嗯,是的,不久。”

哦,那就解开了那封写给布耶的信的谜:福楼拜在逗布耶开心,装出他与布耶一样,也或多或少心存着对那个家庭女教师的兴趣;而事实上……“那么她在他家里时一直保持着这种关系吗?”

“嗯,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