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第2/2页)

有一天莎玛接到另一个口信。当她赶到医院时,她发现他的状况相当严重。她几乎不忍心去看他脸上的痛苦,而且他不能讲话了。

她给阿南德和赛薇写信。赛薇两周后回信了。她会尽快返回家。阿南德写了一封奇怪、感伤,毫无用处的信。

六周后毕司沃斯先生回到家里。他再一次住在楼下了。现在每个人都已经习惯他的状况,因此没有像之前那次一样做欢迎他的准备。墙上的涂料还是新的,窗帘也没有换过。他不再抽烟,他的胃口有了改善,他因此误以为自己惊人地痊愈了。他给阿南德写信,警告他不要吸烟。他继续描绘花园和给他遮阴的树,他们都把这棵树称为他的“荫之树”。他的脸更加浮肿,甚至变得肥大,脸色更加黯淡,而且体重开始增加。等待着赛薇,等待着阿南德,等待着五年期限的来临。他变得越来越焦躁不安。

随后《特立尼达卫报》解雇了他。报社给了他三个月的时间离职。毕司沃斯先生需要儿子的关心和愤怒。在这个世界上他没有别人可以听他抱怨。最后,他没有顾忌阿南德的痛苦,在黄色的打字机上写了一封歇斯底里的满是牢骚的绝望的信,信中没有再提及那棵荫之树、玫瑰、兰花或者安祖花。

三周之后他没有收到阿南德的回信,于是他给殖民地办公室写信。这终于促使阿南德给他回了一封短信。阿南德说他想要回家。立刻,债务、心脏、解雇和五年的期限都已经不重要了。而他准备再次借债让阿南德回家。但是一切安排都成了泡影。阿南德改变了主意。毕司沃斯先生从此再也没有抱怨过。在信中他又变成那个提供安慰的人。很快,《特立尼达卫报》就要付给他最后一笔薪水了,五年的债务期限也即将到期。

最后关头,一切似乎都有了转机。赛薇回来了,毕司沃斯先生就像看到她和阿南德一起回来那样欣喜地欢迎她。赛薇找到了一份工作,薪水丰厚,比毕司沃斯先生能得到的任何一笔薪水都高。一切都水到渠成,毕司沃斯先生刚刚停薪,赛薇就开始工作了。毕司沃斯先生给阿南德写信说:“在这之后你怎么能还不相信上帝呢?”他的信充满了喜悦。他享受着赛薇的陪伴。她学会了开车,于是他们一起去远足。她的聪慧令人惊讶。他种了一棵蝴蝶兰。他的荫之树又开花了,生长得这样迅速的树能开出这样甜美的花朵,不是很奇特吗?

毕司沃斯先生写给《特立尼达卫报》的最早一批故事中的一篇,是关于一个死亡的探险家。那时候《特立尼达卫报》风格狂野,他写了一篇荒唐怪诞的报道,他此后时常为此后悔。他总是试图以那位探险家的亲人可能不会阅读《特立尼达卫报》的念头来减轻自己的内疚。他还说当他的死讯被刊登之时,他希望大标题是“漂泊的记者离开人间”。但是《特立尼达卫报》改变了一切,报道他去世的大标题是“新闻记者突然死亡”。其他报纸没有报道他的死讯。广播电台向全岛广播了两次死讯。不过那是付费广播。

莎玛的姐妹们没有让她失望。她们所有的人都来了。对她们来说,这是一个重新见面的机会,她们现在不像以前那样常常见面了,因为她们现在都住在自己的房子里,有些住在城里,有些住在乡下。

房子楼下的门都敞开着。那扇无法敞开的门也被设法打开,门上的铰链脱了位。家具被推到墙角。那一整天,衣履光鲜的吊唁者们,男人、女人和孩子们在房子里进进出出。打磨上光的地板变得肮脏,布满划痕,楼梯不断地摇晃着,楼上的地板不断地响着拖沓的脚步声。房子没有倒。

毕司沃斯先生尸体的火化是经卫生部门批准的,这在当时不多见,火化在一条混浊的小溪岸边举行,招引了不同种族的人们围观。之后,姐妹们回到各自的家中,莎玛和孩子们开着那辆普莱菲特回到空空的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