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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们将研究心脏本身。”皮尔逊把心脏放在解剖板上对半切开。他把两半并排摆在一起查看了一下,便示意护士们靠近一点儿来看,后者迟疑地往前挪了挪。

“你们注意到这块心肌里的瘢痕组织了吗?”皮尔逊指着心脏里的白色纤维组织。为了能看得清楚一点儿,护士们伸着头看向被打开的心脏。“这就是冠状动脉病发的证据,这是三年前发病后梗死区域瘢痕愈合的表现。”

皮尔逊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我们在左心室发现新发心肌梗死的迹象。注意看这一圈被充血的出血带包绕的颜色稍浅的区域。”他指着一个中心颜色稍浅的暗红色的瘀斑,它和周围红棕色的心肌组织明显颜色不一。

皮尔逊转向外科住院医师。“病人死于急性冠状动脉综合征的诊断看起来非常明确了,你同意我的观点吗,塞登斯医生?”

“是的,我同意。”塞登斯礼貌地回答道。毫无疑问,他想。一个微小的血凝块,比一根意大利面粗不了多少就能致命。他注视着老病理科医生把心脏放在一边。

薇薇安现在站得更稳了,此刻她确定她能熬过去了。刚开始,当电锯开始锯死者的头颅时,她感觉血液一下子冲上头顶,喷涌出来,整个人都昏头涨脑。她意识到自己可能快要晕倒了,但是她打定主意不要倒下。没来由地,她想起儿时的一个事故。在放假的时候,在俄勒冈州的森林深处,她的父亲从树上摔下来,碰巧落到了一把出了鞘的猎刀上,腿伤得非常严重。令人惊讶的是,平日一向坚强的父亲一看到那么多血流出来一下子就吓晕了,而她那通常足不出户的母亲却迅速给父亲进行包扎,利用止血带止住了血,而且让薇薇安跑到附近叫别人来帮忙。靠着树林里散落的树枝做成的临时担架,人们把薇薇安的父亲运出林区。在此期间,她的母亲每半个小时便松开一次止血带让血液流通,然后再扎紧它止血。之后医生说就是靠着母亲,父亲的腿才没有被截掉。时隔太久,薇薇安都快把这件事情忘记了,此刻这段回忆却给了她力量。她知道过了今天这一关,自己以后观摩尸检都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有什么问题要问吗?”皮尔逊医生问道。

薇薇安提出了一个问题:“那些你们取出来的器官,请问以后会如何处理呢?”

“我们会保存下来,大概保存一周,包括心脏,肺,胃,肾脏,肝脏,胰腺,脾脏和大脑,此后我们会详细记录下来所有检查结果。同一时间我们也在检查从其他的尸体中取出的器官,一般会有6到10个左右的尸检同时进行。”

这听起来冷冰冰的,一点儿人情味都没有,薇薇安想,但是如果你需要每天都做这些事,你也许必须这样做才能熬过去。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迈克·塞登斯望向她对着她微微一笑。她不知道他是被逗乐了还是想逗她开心。现在,另一个女孩在问问题。那个姑娘的声音听起来不安又迟疑,几乎不敢张嘴。“然后,就只是把这具尸体……埋葬了吗?

这是一个老问题。皮尔逊答道:“这得看情况,相对于非教学医院,我们这样的教学医院通常会在尸检后做更多的科学研究,只将被取空的躯体送到殡仪馆。”他又补充说道:“他们不会感激我们把器官放回去的,这只会增加他们防腐的工作量。”

这是实话,麦克尼尔想。虽然这样说话不够温和婉转,但是事实就是这样的。他有时会想到去殡仪馆吊唁的人或者其他人,如果知道经过尸检之后,原来的遗体里已经不剩下什么了会有什么想法。像这样的尸检之后,器官被保留的时间完全看病理科繁忙的程度。有些器官会保留好几个星期,有些小样本甚至会被永久保留。

“从来没有例外吗?”这个护士学员貌似对这个问题很是执着。皮尔逊竟然并没有表现出反感。也许今天碰巧他脾气好,麦克尼尔想,老家伙偶尔也会有脾气好的时候。

“是的,有,”他说道,“在我们做尸体解剖之前,我们必须获得死者家属的许可。有时候这种许可并不是不受限制的,在今天的病例里,我们可以检查整个头部和躯干。有些时候,我们只能得到有限的许可。例如,有些人可能会要求颅腔内的任何东西都不能碰,在我们医院里,我们会尊重他们所有的意愿。”

“谢谢你,医生。”显然,不管她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现在她似乎全都明白了。

但皮尔逊还没有说完。

“我们的确是会碰到部分病例因为宗教信仰要求内脏器官也必须一同下葬,当然,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会顺应他们的要求。”

“天主教徒呢?”这次是另一个女孩子问,“他们会坚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