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珀西瓦尔·麦克道尔·施托伊弗桑特从男爵与亚当·特伦顿很早就已经相识,是20多年的老朋友了。俗话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他们两个人有时候两年多都不见面,甚至都不联络,但无论何时,只要偶尔同在一个城市,他们总会聚到一起,然后轻松拾起昔日旧情,仿佛过去从未走远。

两个人之间的差异或许是他们这份友谊得以长久的一个原因。亚当尽管想象力丰富,但在更多的时候还是一个实用主义者,是一个组织的领导者。珀西瓦尔爵士不仅富有想象力,还是一位名声显赫的杰出科学家,但他绝对是一个梦想家,甚至连料理日常生活都成问题。他就是那种或许可以发明拉链,但却会忘记拉上自己的拉链的人。两个人的家庭背景也截然不同。珀西瓦尔爵士是英格兰的最后一代乡绅,父亲过世后,他便继承了爵位。亚当的父亲则只是纽约布法罗的一名钢铁工人。

两人是在普渡大学认识的,年龄相同,也是同一年毕业的。亚当读的是工程学,而珀西瓦尔念的是物理学,朋友们都叫他珀西。后来,珀西又花了几年时间,便轻松拿到了几门科学专业的学位,好像小孩子采摘雏菊一样,之后还在亚当工作的汽车公司工作了一段时间。他的工作岗位在公司的科研处,就是所谓的“智囊库”,也正是在那里,珀西发现了电子显微镜的新应用,一举成名天下知。

那是他们在一起共度时间最久的一段时光。那时候,亚当还没娶艾丽卡,珀西还是一个单身汉,两人相互做伴,越发情投意合。

有一段时间,亚当对珀西仿制古董小提琴的爱好也产生了一丝兴趣,他带着他那份独有的诙谐幽默,给每一把小提琴都贴上了一个斯特拉迪瓦里的标签。不过,在珀西提议两人一起去学俄语时,亚当却拒绝了。于是,珀西就独自踏上了自学俄语的征程,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有个人给他订了一本苏联杂志,不到一年的光景,他就可以轻轻松松地看俄语文章了。

珀西身材瘦高,双腿细长。在亚当看来,他总是一个样子——一副凄凄切切的模样,但其实不然;始终心不在焉似的,这倒是事实。他天生性情随和,逍遥自在,没什么事能让他挂心,当他全神贯注地研究科学的时候,就会把周围的一切都抛之脑后,就连他那7个吵吵闹闹的孩子也不在话下。这7个孩子是他与妻子婚后一年一个生下来的。珀西离开汽车行业后不久便结婚了,他娶了一个可爱又性感的“迷糊”女孩,如今已经是施托伊弗桑特夫人了。这几年来,这一家子枝繁叶茂,一直住在旧金山附近,家里平时就像一个吵吵闹闹的疯人院,但却也充满了欢声笑语。

这一次,珀西就是从旧金山专程飞来底特律找亚当的。8月的一个黄昏,两个人在亚当的办公室里见面了。珀西前一天给亚当打电话告诉他,自己要过来,亚当一听就劝他不要去住酒店了,直接来夸顿湖住在自己家里。艾丽卡也挺喜欢珀西的。亚当希望能借老朋友来访的机会,缓和他跟艾丽卡之间紧张的气氛,也缓解一下夫妻间现在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

但珀西谢绝了。“我最好还是别住在你家了,老兄。要是见到艾丽卡,她肯定会好奇我为什么来,我想你可能更愿意以自己的方式告诉她。”

亚当问:“你为什么来?”

“也许我想要找一份工作。”

然而,珀西爵士并不是真的需要一份工作。事实上,他是想给亚当介绍一份新工作。

有一家从事先进电子及雷达科技的西海岸公司需要一位执行官。珀西是这家公司的创始人之一,也是目前这家公司的科研副总裁,他来找亚当既是以朋友的名义,也是代表公司来接洽的。

他郑重其事地说:“我们想请你来当总裁,老兄。你一开始就是最高层领导。”

亚当淡淡地说了一句:“亨利·福特当年就是这么告诉邦克·努森的。”

“我们会做得更好。其中的一个理由,你会获得一大笔股份。”珀西一边注视着亚当,一边微微皱起了眉头。“我在这里的时间,请你帮一个忙,认真考虑一下我说的话。”

“我一向如此。”亚当心想,这正是两人友谊的一个特质,就是他们的友谊是建立在互相尊重彼此才能的基础上,而且有理有据。亚当在汽车行业有着稳固的成就;而珀西尽管偶尔糊涂,对日常生活漫不经心,可是但凡是他在科学领域有所接触的,都是硕果累累,名声赫赫。今天见面前,亚当就听说了珀西的西海岸公司,据说这家公司以电子科技为方向标,短短的时间,已经在先进研发领域树立了可靠的声望。

“我们是一家小公司,”珀西说,“但是发展快,这也是我们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