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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时,她带罗尼来到了媒体俱乐部,但这一天的俱乐部相比平时,分外拥挤和喧闹,而且罗尼好像看起来有些紧张。于是,芭芭拉一时心血来潮,提议开车到她家里去谈。他们便回到这里。

她给两人各兑了一杯威士忌加水,然后匆匆用鸡蛋和培根做了一顿简餐,放在托盘里端到客厅。之后,他们就聊起天来,罗尼越来越放松,越来越配合。

后来,芭芭拉把威士忌酒瓶拿来,给两人又分别倒了第二杯酒。晴朗美好的一天达到顶点,屋外黄昏已近,天色渐渐暗下来。

罗尼·奈特环顾四周,屋里舒适惬意,陈设雅致,又不失朴实。他问:“这里离布莱恩路跟十二号大街有多远?”

她告诉他,大概8英里。

他摇摇头,咧嘴笑笑。“倒更像是相差800英里远呢。”

布莱恩路跟十二号大街就是罗尼住的地方,那天晚上,布雷特·德洛桑托和伦纳德·温盖特目睹拍摄的地方。

芭芭拉用几个关键词匆匆记下罗尼的想法,觉得作为开场白或许不错,这时,她的父亲走了进来。

马特·扎列斯基怔住了。

他看着芭芭拉和罗尼·奈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两人坐在同一张长沙发上,手里举着酒杯,两人之间还有一瓶威士忌放在地板上,旁边是吃过的餐盘。芭芭拉一惊,手里做记录用的小本子滑落下来,掉到不知哪里去了。

罗尼·奈特和马特·扎列斯基在装配厂里从来没说过话,但却都一眼就认出了对方。马特不敢相信这里的一切,目光从罗尼转移到了芭芭拉那里。罗尼咧嘴笑笑,把自己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显出一副自信的样子,然后又好像有一点儿忐忑不安。他用舌头舔了舔嘴唇。

“嗨,爸爸!”芭芭拉说,“这位是……”

马特打断了她的话,他怒气冲冲地瞪着罗尼,命令道:“你在我家里干什么?还坐在那儿……”

多年来,马特·扎列斯基掌管着一个以黑人为主要劳动力的汽车厂,不免蒙上了一层种族包容的表象。但那也仅仅只是一层表象而已,骨子里,他还是与波兰裔父母和怀恩多特的邻居们一样,把黑人视作下等人。此刻,看见自己的女儿在自己的家里热情地招待一个黑人,他顿时拱起一股无名火来,再加上这些日子的紧张和疲惫,他的言行就变得有些不计后果。

“爸爸,”芭芭拉厉声说,“这位是我的朋友,奈特先生。是我邀请他来的,不要……”

“住嘴!”马特转过身来,冲着女儿大喊道,“我待会儿再来收拾你。”

芭芭拉脸色煞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来收拾我?”

马特没搭理她。双眼依旧怒视着罗尼·奈特,他指着自己刚刚进来的厨房门的方向:“出去!”

“爸爸,你怎么敢!”

芭芭拉站起来,迅速朝父亲走过去,走近的时候,他扇了她一记耳光。

这种情景仿佛是他们正在上演一出经典悲剧,而此时此刻,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的人换成了芭芭拉。她想:这怎么可能?这一巴掌打得她脸上火辣辣的,大概还留下了手掌印,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精神上的打击。这就如同,人类进步将认知这块巨石翻滚到了一旁,却发现下面腐烂的部分已经越发恶化——马特·扎列斯基内心滋养着的不理性、憎恨与偏执。而芭芭拉,作为父亲的女儿,此刻便也产生了罪恶感。

屋外又停了一辆车。

罗尼也依然站在那里。片刻之前,他瞬间信心全无,因为这里对他来讲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而此刻,他又恢复了信心,对马特说:“玩儿去吧,白人浑蛋!”

马特用颤抖着的声音说:“我说了,出去。马上!”

芭芭拉合上双眼。玩儿去吧,白人浑蛋!呵呵,这话有何不妥?人生不就是这样,一报还一报吗?

几分钟后,屋子的侧门又打开了,这次进门的是布雷特,他欢欣雀跃地说道:“都没有人听见我进来啊。”

他直视着芭芭拉和马特,然后又转向罗尼·奈特。“嗨,罗尼!见到你真是惊喜。一切可好,我的朋友?”

布雷特轻松地向这个年轻黑人打招呼,这让马特·扎列斯基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疑惑。

“你也一边玩去吧。”罗尼对布雷特说。他轻蔑地瞥了一眼芭芭拉。然后,走了。

布雷特问其他两个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在不到半个小时前刚刚从加州飞回来,在大都会机场一降落就马上开车直奔芭芭拉的家来。布雷特想见芭芭拉,想告诉她自己的决定,还有自己回来途中制订的规划。他斗志昂扬,也正因如此,他才没打招呼就轻快地直接进门了。可眼下,他发觉事情有些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