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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马特好不容易才爬上床,在床上一直待到星期日的晚上,才感觉好多了,只是偶尔觉得胸腔有一丝轻微的震颤。星期一早上,他虽然依旧感觉疲惫,但其他还算正常,于是他就去上班了。

可是,这个周末,他是在孤独中度过的。他的女儿芭芭拉不在身边,马特·扎列斯基只得自己照顾自己。过去,在他的妻子还健在的时候,她总是帮他度过诸如转型换号的困难时期。在这种时候,她会对他格外恩爱,通情达理,善解人意。不论他多晚回家,她都会精心准备饭菜等着他。但是,这一切都离他远去了,好像时间已经过去了太久,连他自己都忘了弗雷达过世还不到两年。马特意识到,她在世的时候,他没能像现在这般珍惜,心里不禁难过起来。

他还发觉,自己内心对芭芭拉只专注于她自己的工作生活,充满了怨恨。要是芭芭拉能待在家里,他就会感到很欢喜,因为那样的话,芭芭拉或许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接替她母亲的角色,在他回到家时照顾他。在弗雷达刚去世的时候,芭芭拉好像有一段时间是这么做的。她每天准备晚饭,和马特一起吃饭,但没过多久她便恢复了对外界的兴趣,广告公司的工作量也有所增加,如今,他们除了睡觉的时间,已经很少能同时待在位于皇家橡树园的家里了,最多只是偶尔能在周末时,一起匆忙地吃个早饭。几个月前,芭芭拉提议雇一个女管家,他们能负担得起,但是马特不同意。现在,厂里压力那么大,自己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做,他真后悔当初没答应。

8月初的时候,他就已经告诉芭芭拉,自己改变主意了,她可以去雇个管家过来。虽然芭芭拉答应自己一有空就会去找,但由于广告公司的工作太过繁忙,没法抽出空来登广告、面试,因此找管家的事就被拖了下来。马特听得直冒火,觉得掌管家事应该是女人的职责,甚至是女儿的职责,不应该让男人来管这些,尤其是在男人工作压力很大的时候,就像马特眼下这样。但是,芭芭拉很清楚地表达过,她认为自己的工作和父亲的工作同等重要,但是他接受不了,也理解不了她的这种态度。

如今,还有很多东西,是马特·扎列斯基无法理解的。他一翻开报纸,不是满腔怒气,就是感觉被搞得稀里糊涂,他们对传统标准置之不理,对古老道德准则弃之不顾,削弱破坏固有秩序。人们现在好像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了,不论是合法机构、法庭、法律,还是父母、大学校长、军队,或是自由企业制度,又或者是“二战”中马特他们那代人浴血奋战捍卫的美国国旗,都没人再当回事了。

依他看来,这都是那帮小青年惹的祸,他对大部分年轻人都感到越来越痛恨。那些长头发的男的,让你分不清男女(马特现在还留着平头,把这当作一种标记);那些自以为什么都懂的学生,好像满肚子都是墨水,张口闭口就是麦克卢汉、马克思和切格瓦拉;黑人激进分子,要让太平盛世马上降临,不满足于循序渐进的进步;还有所有这样的人——抗议的、暴乱的、对眼前一切不屑一顾的、看谁不同意就一顿毒打的。在马特的眼里,他们这帮人全部都是乳臭未干、羽翼未丰的毛头小子,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生活,对社会什么贡献都没有……一想到这群小青年,他的火气和血压就都上来了。

而芭芭拉,肯定不是叛逆的学生或者示威抗议者,但她却常常对他们的所作所为感到同情,这也没好到哪里去。就为了这个,马特把责任都归咎于女儿交往的那些人身上,其中也包括布雷特·德洛桑托,他还是不喜欢他。

事实上,马特·扎列斯基和许多他的同龄人一样,都被他们过去积年累月坚信的看法束缚住了。有时候谈到热议的话题时,芭芭拉总想方设法地说服他认同自己的理念。比如,展望未来的视野已经拓宽更新了,曾经一度不可改变的信条观念经过检验,证明是错误的;年轻人并非轻视父母那一代的伦理道德,而是鄙视道貌岸然背后的表里不一;他们不是看不起父母那辈人原有的道德准则,而是对常常用所谓准则当作挡箭牌的虚伪和自欺不屑一顾。实际上,这就是一个充满疑问的时代,人类只会从这种激动人心的智力测验中有所收获。但芭芭拉没能成功。马特·扎列斯基缺乏敏锐的洞悉,只当周围的改变是消极破坏的力量。

马特带着这种情绪,拖着疲惫的身躯,忍受着胃痛的折磨,很晚才回到家。他一到家就发现芭芭拉请人到家里来了,这个人就是罗尼·奈特。

傍晚时分,在伦纳德·温盖特的安排下,芭芭拉和罗尼在市中心见面了。她的目的是进一步了解罗尼——一个既身处内城,又涉身于中坚力量招聘计划的黑人,了解他们的现实生活与亲身经历。纪录片《汽车城》眼下已经进入最后的剪辑阶段,为了配合影片放映,还要录制一段解说,而解说词会参考她所了解到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