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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都从狭窄的过道出去了,过道里只有一个低瓦数的灯泡,墙皮已经脱落,他们叽叽喳喳,踩着破旧的木头楼梯,回到街上。而这位黑人领导一直在一旁等待着。过道门外传进来一股垃圾恶臭。梅·卢关上了门。

她问:“喝点儿什么吗,先生?”

温盖特刚要摇头,就立刻改变了主意。“好的,麻烦了。”

梅·卢走进一丁点儿大的小破厨房,从架子上取出一瓶朗姆酒,里面还剩大约一英寸高的酒,平分到两个酒杯里,加了冰和可乐,一杯给了温盖特,一杯给了罗尼。三个人在这间拥挤的屋子里坐下。

“今天晚上用了你们的地方,拍摄组的人会给你们送些钱过来,”温盖特说,“钱不多,因为从来都是这样。但是,我会盯着他们,帮你们拿到钱的。”

梅·卢没把握地笑了笑。罗尼·奈特则没有说话。

领导抿了一口酒。“你们知道扣押的事吗?第二次扣押?”

罗尼还是没应声儿。

“今天上班的时候,有人告诉他了,”梅·卢说,“他们说,他以后都拿不到钱了?是吗?”

“有一部分拿不到。但如果他丢了工作,反正也不会再发工资支票了——那样的话,谁都拿不到钱。”温盖特接着向他们解释什么叫“扣押”——根据法院裁定,扣押工人工资,交给债权人。他又补充说,尽管汽车公司和其他公司一样痛恨扣押制度,但他们别无选择,只能依法办事。

温盖特怀疑,罗尼和梅·卢之前恐怕都没弄明白第一次扣押是怎么回事,而且罗尼现在可能也不知道,按照公司工会规定,第二次扣押工资,他就会被开除。

“这是有原因的,”温盖特说,“扣押工资的工作给会计部门添了很多活儿,而这就会增加公司的运营成本。”

罗尼脱口而出:“胡扯!”他站起来,满屋子里打转。

伦纳德·温盖特叹了口气。“要是你想听我的真心话,我觉得你说得没错。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尽我所能帮助你的原因。如果你想让我帮忙的话。”

梅·卢瞥了一眼罗尼。她舔了舔嘴唇。“他需要您的帮助,先生。他最近情绪都不好。他一直……哎,特别难过。”

温盖特好奇这是为什么。如果像梅·卢所说,罗尼是今天才知道第二次扣押工资的事,那么显然,他之前一直在为别的事情心烦。他决定不去刨根问底。

“我所能做的,”领导对他们讲,“如果你们想要的话,就必须明白,我们要找一个人来帮你看着你的钱,尽我们所能做到收支平衡,尽量让你从头来过。”

他继续说,解释了吉姆·罗布森想出来的办法,这个人是克莱斯勒汽车厂里的一名人事经理,他的办法很管用,如今很多公司都是按这个方法办理的。

他告诉罗尼和梅·卢,此时此地,他们必须把所有的债务清单交给他。由他把这些交给罗尼厂里的一个高级人事专员。这个人会在工作之余,找时间统计所有这些清单,计算出罗尼他们总共欠了多少钱。然后,他会一个一个地给债主打电话,劝他们接受长期小额还款,并请求他们撤销扣押。通常债主都会同意这个建议,因为不同意的结果只有一个:被扣押工资的人会丢掉工作,这样一来,他们什么也得不到,和是否扣押工资都一样。

接下来,会向员工提出一个问题:你每周最低生活消费是多少?而这一次的对象就是罗尼·奈特。

这个问题一旦解决,罗尼每周的工资支票就会被拦截,送到人事部。然后,他每周五都会向人事部经办此事的人报告,并且签好支票。温盖特告诉他们,人事部的办公室通常会挤满50多个跟他情况一样的工人,遇到了经济困难,来找人事部帮忙厘清。他们大多数都对此心怀感激。

之后,人事部的人会取出罗尼的薪水,放进一个特别账户,账户是这个人自己的名字,因为公司与这一系列安排没有正式关联。他会按照商定好的金额,从这个账户打钱给债主,再给罗尼一张工资结余支票——他的基本生活费。最终,等所有债务结清,人事部的人便会撤出来,罗尼就又可以正常领到工资支票了。

账目接受公开审查,经办这种事务,只是单纯以帮助经济困难的工人为目的,所以不收取任何费用。

“这对你们来说,并不容易,”温盖特提醒说,“要想办成功,你们就要靠极少的钱过日子了。”

罗尼好像正要抗议,梅·卢赶快插嘴说:“我们办得到,先生。”她看着罗尼,温盖特从她的眼神中既看出了尊严,也看到了天真。“你会做到的,”她一口咬定,“没错,你会的。”

罗尼似笑非笑地耸耸肩。

然而,罗尼明显还是表现出了一种心烦的状态,很心烦的那种,伦纳德·温盖特怀疑,他还有别的事情。他又纳闷起来,这究竟是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