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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亚当和艾丽卡没能成功弥合双方之间日益加剧的嫌隙;布雷特·德洛桑托尽管重振了对猎户星的信心,却也担忧起自己的艺术生命来;芭芭拉·扎列斯基从马天尼酒里看出了挫败与失望;而她的副厂长爸爸马特·扎列斯基则又从一个高压锅似的工作日里挺了过来。今天,底特律市中心发生了一件小事,和上述的5个人都不相关,但其影响却会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与他们都有所牵连,对他们都有所刺激。

时间:晚上8点30分。地点:市中心,第三大道,布雷纳德路附近。一辆空的警察巡逻车停在路边。

“把你的黑屁股对着墙。”白人警察命令。他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拿着枪,用手电筒的光上下照着罗尼·奈特,每当照到他眼睛的时候,他就会本能地眨起眼睛。

“现在转过来。手举起来放在头上。快点儿!你这个倒霉的惯犯。”

罗尼·奈特转过身,白人警察跟他的黑人同事说:“搜搜这个浑蛋。”

警察拦住的这个年轻黑人,破衣烂衫的,一直在第三大道上漫无目的地晃荡。就在这时,巡逻车在路边停了下来,车上的警察拔枪下了车。他抗议:“我干什么了?”然后第二个警察从下往上开始搜身,他就咯咯咯地笑起来。“嘿,伙计,哦,伙计,痒啊!”

“闭嘴!”白人警察说。他是警队里的老前辈了,有着一双冷酷的双眼,还有多年开巡逻车落下的大肚子。尽管这累人的工作他已经干了好长时间,但巡逻的时候也从不马虎。

比他年轻几岁的黑人警察,比他的工作经验也要少一些,垂下双手,说道:“他没问题。”他走回来轻声问:“这跟他屁股的颜色有什么关系?”

白人警察吃了一惊。刚才从巡逻车下来,匆忙之中,他忘了今晚他的白人老搭档请了病假,顶替他的就是一个黑人警察。

“见鬼,”他急忙说,“别多想。就算你和他肤色相同,你跟那个浑蛋也没关系。”

黑人警察冷冰冰地说了一句:“谢了。”他本想再多说几句,但还是没说。他对贴墙站着的人说:“你可以把手放下来了,转过来。”

那人照办了,白人警察粗声粗气地说:“过去的半个小时,你在哪儿,奈特?”他知道罗尼·奈特的名字,不仅是因为经常在这一带看见他,还因为这个人有过两次进监狱的记录,其中一次就是他亲自逮捕的。

“我在哪儿?”年轻黑人从最初的惊吓中缓过神来。虽然他双腮凹陷,看着食不果腹身体羸弱的样子,双眼却毫不乏力,流露出满腔怨恨。“我在跟一个白人老女人睡觉。不知道她叫什么,只记得她说,她的丈夫是一头白肥猪,完全不中用。她想男人的时候就会上这儿来。”

白人警察往前走了一步,脸上的血管涨得通红。他恨不得用那枪口朝着那张傲慢鄙夷、嬉笑谩骂的脸砸下去。然后,他可以说是奈特先袭警的,他的行为是正当防卫。他的搭档会支持他的,他们一直以来都是互相包庇的,只是他突然想起来,今晚,他的搭档是黑人中的一分子,脾气恐怕不好惹,待会儿可能会找麻烦。所以,这个警察克制住了自己,以后还有机会,换个时间,换个地点,再遇到这个自作聪明的黑人,旧账新账一起算。

黑人警察朝罗尼·奈特一声大吼:“别想蒙混过关。告诉我们,你刚才在哪儿?”

年轻黑人往人行道上啐了一口唾沫。警察就是敌人,不管是什么肤色,黑人更可恶,因为他是他们的走狗。不过,他还是回答:“就在那儿。”他指了指马路对面的地下酒吧。

“待了多长时间?”

“一个小时,可能是两个小时,也可能是三个小时。”罗尼·奈特耸耸肩。“谁还计时啊?”

黑人警察问他的搭档:“我要不要去查一查?”

“不用。白浪费时间。他们会说他在那儿的,他们都是谎话连篇。”

黑人警察一语道破:“反正从西大街第二大道到这里,他得插上翅膀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现。”

他们几分钟前在巡逻车的广播里收到消息,费舍尔大街发生一起武装抢劫,距这里有18个街区。刚刚才发生的。两名嫌犯驾驶一辆新型轿车逃逸。

短短几秒钟后,巡逻二人组就看见罗尼·奈特独自一人走在第三大道。尽管形单影只地出现在这里,与住宅区的抢劫案差之千里,白人警察还是一认出奈特就马上停车,然后跳下车,他的搭档别无选择,只好跟着下车。黑人警察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抢劫案的消息提供了一个“拦截搜身”的好理由,而另外那位白人警察就是享受把人拦下来,欺负他们的感觉,他知道自己可以侥幸逃脱,尽管只是巧合,当然,他挑的人无一例外都是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