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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问那个男生:“你呢?”

这个深沉的男生摇摇头,举棋不定,眉头紧锁:“我不知道。一切都不容小视,有很多丰厚的收获,也有很多辛勤付出,我想这算是激动人心的部分,”他说着朝那个女生点点头,“正如她刚刚提到的。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问,这一切都值得吗?也许是我疯了,而且我知道已经晚了,可我还是想说,尽管已经修完了这些设计课程,大部分的事情也都做完了,但作为一个艺术家,这重要吗?这就是你想要倾注心血,甚至倾注一生的事业吗?”

“在这里工作,你就必须得热爱汽车,”布雷特说,“你得爱它爱到让汽车成为你最重要的东西。你呼吸、吃饭、睡觉,都离不开汽车,有时甚至连亲热的时候都会想起汽车的样子。深夜醒来,你脑海里浮现的是汽车——那些你正在设计和想要设计的汽车,像是宗教信仰似的。”他又简略补充了一句:“要是没有这种感觉,你就不属于这里。”

“我是爱汽车,”年轻人说的,“一直如此,在我的记忆里,的确是像你说的那样。只是最近……”他没有把话说完,好像不愿意再一次让自己听上去像一个特立独行的怪物。

布雷特没有再多做评论。这种观点也好,评论也罢,都是个人的事情,做决定也是他们自己的事,外人帮不上忙。因为,最终的一切都取决于你自己的想法和价值观,有时候还有良心。再说,还有一点是布雷特不愿意跟他们俩聊的,就是最近他自己也产生了同样的疑问与困惑。

就在色彩与内饰主管的办公室里,摆着一副模拟人型骨架,用来为分析汽车座椅设计做参考。这副骨架有一点儿悬空,由一根连着头盖骨壳内部金属盘的链子悬吊着。布雷特·德洛桑托进门的时候和它握了握手。“早安,拉尔夫。”

戴夫·希伯斯坦因从办公桌前走过来,朝主工作室的方向点点头示意。“咱们来过一遍吧。”他轻轻抚摸着这副静静躺着的骨架。“忠心耿耿又守本务实的员工,从不批评苛责,从不要求加薪。”

他们走进的色彩中心是一个宽敞的圆顶环形屋子,主要由玻璃构成,以便吸收阳光。头顶的设计有点儿像大教堂的感觉,所以那几个在灯光控制下用来观察色彩样品和材料的隔间,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个礼拜堂。脚下厚厚的地毯死气沉沉,淹没了脚步声。整间屋子都堆满了展览板,各种粗细不一的样品,还有一个色彩图书馆,囊括了色谱上全部的颜色以及数以千计的合成色。

希伯斯坦因在一张展览桌前停下了脚步。他告诉布雷特·德洛桑托:“这就是我要给你看的。”

玻璃下面,放置了6个垫衬物样品,每一个都标有生产工厂和购买编号。其他类似的样品也稀松地摆在桌面。尽管五颜六色的,他们还是只被取了一个普通的名字——金属柳木。戴夫·希伯斯坦因挑了一件,“还记得这些吗?”

“当然,”布雷特点点头,“我当时可喜欢了,现在也是。”

“我也喜欢。实际上,我还推荐使用这些了。”希伯斯坦因用手指点了点摸起来软软的样品——和其他样品一样,它也带有吸引人的银色斑点。“这是用纱线和金属线卷曲缠绕而成的。”

两个男人都意识到,今年这种材质已经成为尖端产品模型可选的附加成本项。事实证明,这种材质在色彩区分上很受欢迎,而且很快就可以用在猎户星上了。

布雷特问:“那有什么好烦恼的?”

“投诉。”希伯斯坦因说。“从几个星期前,就开始有客户投诉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钥匙环,打开展览桌的抽屉。里面一个文件夹里大约装着20封投诉信。“看看吧。”

这些投诉信主要是女性消费者或者她们的丈夫写的,少数是由律师代客户所写,来信都提到了一个共同的问题。她们穿着貂皮大衣坐在车上,下车的时候,貂皮就被黏在车座上了,把大衣弄坏,没法穿了。布雷特轻轻吹了一下口哨。

“销售那边已经用电脑查过了,”希伯斯坦因坦言,“所有涉及的汽车都装了金属柳木座椅。我觉得,还会接到更多类似投诉的。”

“显然,你们已经做过测试了。”布雷特把装有投诉信的文件夹递了回去。“结果怎么样?”

“测试表明,整件事很简单;问题就在于,之前没人想到过。你坐在这个座位上,金属柳木受到压力就会被撑开。当然这很正常,但我们的问题是,金属线也被拉开了,大多数情况还好,但是你万一要是穿了貂皮大衣,那些上好的皮毛就会被置于金属线之间。你一站起来,金属线一缩紧,就会夹住皮毛,把毛从貂皮大衣上拔下来。这样你开车在街区上转悠一圈儿的工夫,便毁掉了一件价值3 000美元的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