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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来这里工作,”布雷特给他们出谋划策,“你们就得在大脑中装一个过滤器,不要听那些老古董抛给你们的旧观点。”

“在布雷特眼里,”餐桌对面一个30岁出头的设计师说,“在尼克松当选美国总统时,到年纪拥有投票权的人,现在就算是老古董了。”

“刚才说话的老古董,”布雷特告诉学生,“是我们的罗伯逊先生,他设计过精良的家庭轿车,不过要是安上车辕,前面再配匹马,那就更棒了。顺便告诉你们,他签工资支票用的还是鹅毛笔呢,现在就等着拿退休金啦。”

“年纪轻轻的德洛桑托有一点挺招我们喜欢,”一位头发花白的设计师插了一句,“他对前辈很尊重。”这位戴夫·希伯斯坦因设计师,是工作室的色彩及内饰主管,他打量着布雷特精心打扮的华丽造型,说道:“顺便问一句,今晚的化装舞会在哪儿举行?”

“要是你多仔细研究研究我的穿衣品位,”布雷特反驳,“然后,运用到你的汽车内饰设计上,客户早就蜂拥而至了。”

又有人问了一句:“蜂拥而至对手公司的大门前吗?”

“除非我去给他们干。”

布雷特狡黠一笑。他对设计工作室里的大多数人都能言善辩,从还是新人的时候就是这样,而大家好像都还挺喜欢他。这种行事作风居然没有影响布雷特升职为汽车设计师,实在是令人吃惊。现在,26岁的他已经能和多数工作室主管平起平坐了。

要是在几年以前,像布雷特·德洛桑托这样的人,能通过安保大门都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更不用说让他在等级分明的开放式设计工作室里工作了。不过,现在观念变了。如今,管理层已经认识到,那些打扮时髦的设计师更有可能创造出前卫的车型,他们的想象力丰富、时尚敏感度高,自己的外形也紧跟潮流。因此,大家既期望造型设计师努力工作,多出成果,也愿意给布雷特这样的资深设计师自由决定自己工作时间的选择权。布雷特·德洛桑托经常晚来,一整天无所事事的样子,甚至有时候全天消失,然后又一个人工作到大半夜。由于他出勤记录出奇好,通知他去参加员工大会的时候也从不缺席,所以其他人对他也没有什么闲言碎语。他又接着给学生讲话了。“有件事老古董们会告诉你们的,包括餐桌上正在惬意地吃着配菜的这些人……啊,非常感谢!”服务员把松饼拿到他面前,布雷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他们会说汽车设计领域再也不会有什么重大改变了。他们认为,从现在起,我们就只有过渡和定轨发展了。唉,这就跟爱迪生在发明电灯之前一样。我告诉你们,我们一定会迎来一场颠覆式的设计改变。其中的一个原因就是,我们很快就能用更好的新材料来做设计了,尽管很多人还没意识到这一点。”

“但是,你在看着呢,不是吗,布雷特?”有人说,“你在替我们其他人关注着呢。”

“没错。”布雷特·德洛桑托给自己切了一大块松饼,用叉子叉起来,“伙计们,你们可以放松啦,我会帮你们保住饭碗的。”他吃得饶有兴趣。

有着一双明眸的女学生说:“不是说这儿以后大多数的新设计都是以实用功能为主了吗?”

一边吃着,布雷特一边回答:“可以既实用,又炫目啊。”

“你要是吃太多这种东西,你的实用功能就该像低压轮胎一样了。”负责色彩与内饰的主管希伯斯坦因看了一眼布雷特丰盛的早餐,露出厌恶的表情,然后对学生们说:“大多数好的设计都是实用派的。一直如此。只为追求美观的纯艺术设计只是个别现象。要是设计得不实用,即使不是差劲的设计,但也差不多了。维多利亚派的设计就笨重不实用,所以才有那么多骇人听闻之作。你们要注意,干我们这行的,有时候还是会有这种情况,巨大的直尾翼、多余的铬合金,或是隆起的架子。所幸,我们正在学着少做这些东西。”那个深沉的男生不再抠桌布上的图案了,说道:“大众汽车在整体上很实用,不过你也不能说它不美观吧。”

布雷特·德洛桑托挥了挥叉子,匆匆吞下口中的食物,抢在别人开口前说:“我的朋友,你啊,还有世界上其他很多人,都被他们骗了,你们被带偏了。大众汽车就是一个骗子,设计了一个超级大骗局。”

“大众车挺好的,”女生说,“我就有一辆。”

“大众车当然好。”布雷特又吃了一点儿,两个年轻的未来设计师好奇地盯着他。“把全国主要的车型加起来,可以和大众归为一类的还有皮尔斯–箭头、福特T型车、1929款雪佛兰6、1940年之前的帕卡德,1960年以前劳斯莱斯、林肯、克莱斯勒气流、20世纪30年代的凯迪拉克、野马、庞蒂亚克GTO、两座雷鸟等。但是,大众还是一个骗子,通过一场推销活动不停地灌输人们这种车型难看的思想,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或者说,要不是推销活动,它们的车连一半的时间都撑不到。实际上,大众车四平八稳、讲究对称、有点儿神来之作的意思;如果不是汽车而是铜制雕塑,都可以和亨利·摩尔的作品一起展览。但是被这种车很难看的说法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大家就上钩了,你们也一样。不过呢,所有车主都喜欢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