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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挺起腰身,打开车门。“该干点儿事了。”

“皇钥师”把车钥匙从点火器上拔了下来,慢腾腾地下了车,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没问题,警官,我自己能弄好。”

“皇钥师”尽量拖延等待时机,当警察瞧了瞧路口的交通情况时,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热心肠的柯南西好心地说道,“我给你帮把手儿吧。”

一种冲动突然在“皇钥师”的心中嘶号:弃车!快跑!随后,他就压制住了这个想法,因为他根本逃不掉。听天由命吧,“皇钥师”顺从地插进钥匙打开了后备厢盖。

不到一分钟,他就安置好了千斤顶,拧松螺母,并且抬升起车的右后部。车身稍倾,箱子、皮草、银器都滑向了后备厢的一边。当他忙活的时候,“皇钥师”观察到警察正看着他的宝贝们,显示出若有所思的样子。真是难以置信,到目前为止,他竟然一声都没吭。

“皇钥师”不知道,他是多么“有幸”地碰上了这位傻警察,打破脑袋他也猜不到,这位柯南西的思维过程是需要不少时间才能正常启动的。

柯南西向前探身,用手指头拨弄了一下其中的一件皮草。

“穿这个有点儿热呀。”在过去的10天里,城市阴凉处的气温都徘徊在35摄氏度左右呢。

“我夫人……有时候会畏寒。”

车轮螺母卸了下来,废胎也卸掉了。“皇钥师”麻利地打开后车门,把轮胎扔了进去。

警察伸着脖子,目光越过后备厢盖,往车里头观瞧。

“太太没跟你在一起,嗯?”

“我……我现在正要去接她。”

“皇钥师”双手拼命地忙活着,想把备胎拿下来,可是防松螺母被拧得太紧了,他碰断了一片指甲,还把手指头上的皮也蹭破了,最后才把备胎取下来。顾不上这些小伤,“皇钥师”连忙把备胎从后备厢里搬了出来。

“你这些东西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皇钥师”吓得面无血色,一动都没敢动,他已经穷途末路了,直觉让他明白了其中的前因后果。

命运曾经把一个机会摆在他面前,他没有珍惜,随随便便地丢进了垃圾桶。如果向恶之念只是一时的利令智昏倒也罢了,问题的关键在于,他屡教不改、多行不义、一意孤行,这才是最要命的。命运对他本来一直姑息宽容相当仁慈,不过“皇钥师”却觉得这份仁慈一文不值,看都不屑看一眼,就一脚踢开。这一下,可把命运惹恼,终于弃他而去了。

恐惧再次乘虚而入。他终于想起来,这曾经随意被他抛在脑后的恐惧——再次被定罪的高昂代价;遥遥无期的牢狱生活——也许,直至终生。自由似乎从来就没有像现在这么弥足珍贵过。快速路明明近在眼前,只一步之遥,却似乎远在天边终成一生的距离。

终于,“皇钥师”明白了过去的一天半里那些预兆的真正含义。它们一直都在暗示着他,通往美好明天的解脱之门已经打开,体验新生活的机会就摆在面前。可是,他却置之不理,当时要是能想明白该多好啊!

然而,他却误读了上天的启示,自大和虚荣让他把命运的仁慈误解成自己的战无不胜。他已经做出了向恶的决定,种下了恶因,而现在该是收获恶果的时候了。前因后果,顷刻顿悟。可惜,为时已晚。

真是这样的吗?为时已晚了吗?难道就没留给他一点点的希望吗?“皇钥师”闭上了双眼。

他暗发毒誓:心坚意绝,绝不食言,哪怕只是极其渺茫的机会,只要上天能再放过他一次的话,他这辈子将不再做任何欺诈向恶之事。一次机会,一次就好,最后一次。

“皇钥师”再次睁开双眼。警察已经走向了另一辆车,有位驾驶员恰好停车问路!

机会来了!“皇钥师”以自己都认为不可能的速度,塞上轮胎、拧好螺母、把千斤顶取下来放进后备厢。甚至在此危急之际,他还是做到了一名优秀技工该做的,车轮落地后,他又本能地把车轮螺母拧了拧,在警察返回时,他已经将后备厢整理停当。

柯南西赞许地点了点头,已经把刚才的疑惑忘到了脑后。“完事儿了,啊?”

“皇钥师”砰的一声“顺手”关上了后备厢盖,这一下子,机车巡警柯南西才第一次注意到了那块密歇根州的牌照。

密歇根州。白底绿字。在柯南西的脑海深处一些沉睡的记忆残渣被搅动了起来。

是今天,昨天,还是前天呢?……他的分队长列队时曾大声宣读过最新的通报……有关绿色白色什么……

柯南西希望他能想起来那个“什么”,可是通报也太多了——通缉的、失踪的、车辆的、抢劫的。每天,队里那些机灵热忱的小伙子们都拿着笔记本,先速记再心记,反正消息都能记下来。柯南西也这么试过啊,而且还经常试呢。不过,每次结果都一样,警督轻快的声音总是能把他缓慢的书写甩得老远。绿色白色。他真希望能想起来那个“什么”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