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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飞魄散的“皇钥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可以劫后余生,他从电梯井道的底坑顺着梯子爬上去,身后还跟着一名消防员。有人从上面伸出手来拉他上去,而后又有人扶着他步入了前厅。

“皇钥师”发现自己站立、行走都没问题,根本用不着帮忙,感官知觉也在渐渐恢复。再一次,他的大脑警觉了起来,周围全是穿制服的克星啊。这让他惧意顿生。

他的两只手提箱呢?如果大的那只要是一下子裂开了的话!……不过,还没有。他看见它们和一些其他的箱包离自己仅几步之遥,便开始朝那边挪动着。

突然从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先生,请上救护车吧。”“皇钥师”转身一看,那是一名年轻的警察。

“我不需要……”

“每个人必须都得去,先生。要做个检查,为你自己好。”

“皇钥师”心急如焚,坚决反对,“我必须要拿回我的手提箱。”

“您可以过后再取,先生。他们会帮您照看的。”

“不,现在。”

另一个声音插嘴道,“老天啊!他想要就给他吧。连这个都还能活下来的当然可以……”

年轻的警官拿着手提箱护送“皇钥师”来到了位于圣查尔斯街上的饭店出口。“请您在这儿稍等,先生,我看看哪辆救护车可以载您走。”

他把手提箱放下了。

警官刚一走,“皇钥师”就急忙拿起手提箱混入了人群中,没人注意到他就这么悄然离去了。

不紧不慢却又马不停蹄,“皇钥师”直奔那座室外停车场。昨天,在成功洗劫望湖区的私宅后,他便把车子泊在了那里。他的心中平和安宁、信心满满,现在应该是功德圆满了,不会再有什么纰漏啦。

停车场里车位吃紧、车辆众多,不过“皇钥师”一眼就认出了他那辆厢式福特轿车,密歇根州的绿白牌照甚是显眼。他想起自己在星期一的时候,还挺担心这种牌照也许会引起注意呢。现在看来,很显然是多虑了。

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样,车子没有任何异常。和平时任何时候也一样,发动机一触即发。

从闹市区出发,“皇钥师”还是谨小慎微地开着车,目的地只有一个,先前所掠赃物的藏宝库——谢夫曼敦公路上的那家汽车旅馆。和现在这辉煌炫目的15000美元现钞相比,那些就是小意思了,不过小意思也还是有点儿意思的吧。

到达汽车旅馆,“皇钥师”把车倒进离所租房间较近的地方停下,然后就把两只从圣格里高利带来的手提箱拿进了屋里。他先把汽车旅馆房间里的窗帘拉上,随后打开较大的那只手提箱,确认一下钱还在不在。原封未动,一分不少。

他在汽车旅馆里还存放着不少私人物品,现在他要把手提箱重新整理一下,腾出地方把这些东西都塞进去。最后,他发现从望湖区私宅“借”来的两件皮草、银碗和银托盘依然没能放进去。地方实在不够用,除非再重新整理一遍。

“皇钥师”知道,他应该这么做的,可是刚刚的几分钟里,他感到自己已经筋疲力尽了——他认为应该是今天的那桩事故以及紧张过度所致吧。与此同时,他还不得不挣扎地打起精神与时间赛跑。他应该尽快地离开新奥尔良,这很重要。无力重整,时不待我。他决定直接把皮草和银器放在福特车的后备厢里,应该是万无一失的吧。

在确定无人注意后,“皇钥师”才把那些箱子放进车里,并将皮草和银器挨着放好。

随后,他便退了房,并结清账单。开走车子时,他觉得好像把疲倦留在了旅馆,精神头儿又回来了。

他现在的目的地是底特律,打算开得随性点儿,想在哪儿歇歇脚就停下来。这一路上,他得好好认真地想想自己的未来。这件事已经想了好些年了,他曾跟自己许诺过,只要他捞到一笔数目可观的巨款,就金盆洗手,买一家小型汽车修理厂,开始新的生活。在那里,他可以结束多年来四海为家的犯罪生活,老老实实地安顿下来,本分劳作,安度余年。他有赚干净钱的本事,此时的座驾——福特就是证明。15000美元足够他开始新的人生了。如今的问题是,现在是这个时候了吗?

“皇钥师”一路上一直在斟酌着这个打算,就这样穿行在新奥尔良的北部,直奔庞恰特雷恩快速路,向着通向自由的阳光大道急驰。

理智的权衡、分析更倾向于安顿下来,弃恶从善。他已不再年轻,冒险和紧张的生活让他厌倦。这次在新奥尔良,他也曾有过临阵脱逃的怯懦、力所不逮的恐惧,现在余悸犹在,感触颇深。

但是……惊魂36个小时,那一件件一桩桩,为他注入了朝阳般的信心,鲜活的锐气。大获全胜的私宅劫掠、如擦拭阿拉丁神灯般从天而降的大笔巨款、不到一小时前电梯劫难里的九死一生——所有这些都似乎在暗示着他,“皇钥师”是战无不胜的。难道所有这些接二连三的幸事,倔强而又争先恐后地降临,就是为了给他一个预兆?为他指明前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