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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行驶入迂回车道,两个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看到前方的挥动示意后,又返回到常规车道继续行驶。彼得的头脑里,一个模糊的想法蹿来蹿去,可他却一直抓不住。到底是什么让他如此心事重重呢?也许就是事故本身在困扰他吧,获悉突发的悲剧总是这种反应吧。可就是有一种莫名的不安,使他陷入苦思之中,不得自拔。突然,克丽斯汀的声音把他拉了回来。“我们快到家了。”

驶离埃利西恩菲尔兹街,他们又上了普伦斯大街,不一会儿又右转了一个弯,再左拐,停在了一幢两层现代公寓的泊车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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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要是没有饭店雇我的话,”彼得美滋滋地喊着,“我就再回酒吧里当酒保。”他正在克丽斯汀的客厅里调着酒,房间色调柔和,苔绿交融着瓷蓝。旁边厨房里传来了敲鸡蛋的声音。

“你以前干过吗?”

“干过一段。”他量出三盎司[2]的黑麦威士忌,分成两份,又伸手取来安哥斯图拉和贝娇丝苦精酒,“日后有空再告诉你吧。”寻思了一下,他又加了些黑麦威士忌,见几滴佳酿不小心溅落在玮致活牌瓷蓝色的地毯上,便用手帕擦拭干净。

站起身来,彼得环顾客厅,室内色彩陈设浑然一体、赏心悦目:法式沙发简约却不简单,蓝白绿三色叶纹织毯覆于其上;一对赫普怀特式座椅,伴在大理石面的衣柜旁;嵌饰美观的红木餐具柜现在倒成了彼得的调酒台。墙上饰有几幅描绘法属路易斯安那时期的风情画,及一幅现代印象派的油画,气氛温馨欢快。真像克丽斯汀给人的感觉,彼得偷偷地想着。唯一碍眼的就是身旁餐具柜上臃笨的座钟。嘀嗒细语,轻叩时间之门,毫无疑问,是维多利亚时代的。黄铜花体数字,钟面水渍斑斑,岁月留痕。彼得饶有兴趣地参观着。

彼得手执酒杯移步厨房,看见克丽斯汀正在将搅好的蛋液倒入刚刚加热过的平底锅内。

“再等三分钟,”克丽斯汀忙碌着,“马上开饭。”

彼得递给她酒杯,两人碰杯品酒。

“来尝一尝我的煎蛋饼吧。”克丽斯汀自卖自夸,“可以开动了。”

克丽斯汀真没吹牛,轻薄、松软、香草味道。“这才叫煎蛋饼呢,”彼得赞不绝口,“可惜很难吃到,我今天真是口福不浅呀。”

“我还会煮鸡蛋呢。”克丽斯汀又开起了玩笑。

彼得配合地轻挥手臂,做无奈状,“早餐不会还是鸡蛋吧。”

佳肴美酒后,两人返回客厅。彼得又调起酒来,现在已经接近凌晨两点钟了。

挨着她坐在沙发上,彼得指着旁边样子古怪的座钟问道,“我总是感觉它在盯着我——像家长似的提醒我时间不早了。”

“也许吧,”克丽斯汀说道,“它是爸爸的,以前放在他的办公室里,患者们都见过。这是我留下来的唯一的念想了。”

一时间,静默无语。克丽斯汀曾平静如实地跟他提过威斯康星的空难。彼得轻柔地说着话,“在那之后,你一定很孤独绝望吧。”

“我曾想跟他们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她很干脆,“但后来挺过去了,当然,这需要一段时间。”

“要多久?”

她淡然一笑,“人的精神创伤修复起来也是很快的,那部分——我指的是想死的念头,要一两周。”

“后来呢?”

“后来,我躲到了新奥尔良,”克丽斯汀娓娓道来,“我竭力控制,让自己什么也不要想,可是挺难的,度日如年,我控制不住自己。我觉得应该要干点儿事,但却不知道该干什么,去哪儿干。”

她停了一下,彼得鼓励她,“说下去吧。”

“有一段时间,我想回学校,后来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为了文学学士的学位不值得回去,而且我突然发现,这些东西恍如隔世,一下子都变得不重要了。”

“我理解你。”

克丽斯汀抿了一口酒,陷入哀思。望着她坚毅的脸庞,彼得能感受到她那静如止水、泰然自若的心灵。

“总之,”她继续回忆,“有一天,我在科隆德里大街上游荡,发现了一块招牌——秘书学校。就是它了!我知道我该学什么,干什么了,终于找到了一个方向。就像现在这样,最后算是如我所愿了。”

“那你是怎么来的圣格里高利大饭店呢?”

“我一直待在那儿啊。从威斯康星来的时候就在那里住下了。一天早上,在早餐赠阅的《时代花絮》上,我在分类广告里发现,这家饭店的总经理正在招聘私人秘书。我早早地就去了,第一个到达现场,等候面试。那时候,沃伦总是第一个来上班,可那天,他发现,他居然不是最早到的,我已经在行政套房里等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