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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进行协商的几个星期里,梅塞德丝对舞蹈的迷恋与日俱增。除了跳舞,她根本不想做别的。

她和贾维尔继续书信往来。终于有一天,贾维尔来到了埃尔巴瑞尔咖啡馆。他与巴勃罗谈了一个小时。

巴勃罗不由自主地欣赏起这个年轻人来。毫无疑问,他真心热爱弗拉门戈舞台。巴勃罗的看法有所改变。不仅在格拉纳达和马拉加,贾维尔·蒙特罗还在科尔多瓦、塞维利亚和马德里演出。根据聘请合同,他甚至即将去往毕尔巴鄂演出。他那位闻名遐迩的吉他手叔叔就住在那座城市。

最后孔查出现了,大家互相作了介绍。她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了贾维尔。这个年轻人的言行举止中闪耀着真诚的光芒,后来,当她终于听到他的演奏时,她明白正是同样的特质赋予了他的演奏非凡的力量。

贾维尔与拉米雷斯夫妇谈话时,梅塞德丝并未获准离开自己的房间。母性的愤怒可没那么容易消除。

贾维尔十分坦率。他明确表示,希望能在格拉纳达继续为梅塞德丝演奏,但他想要的不止这些。他想带她去别的城市。虽然并未这样说,但他深感自己的整个人生正处在地狱与天堂的边缘。他的未来正握在这对夫妇手中:他的幸福取决于梅塞德丝能否继续为他而舞,以及他能否继续为她演奏。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他们的会面接近尾声。巴勃罗代表自己和妻子说,同意考虑一下贾维尔的提亲。

孔查非常担忧。梅塞德丝与埃米利奥跳舞没问题,但现在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了。

“这一切会导致什么后果?”她对巴勃罗说,“她只有十六岁,而他比她大五岁!”

与贾维尔见面后,巴勃罗的看法已然改变。他微笑起来。

“那咱俩差几岁?”他略带嘲弄地问道。

孔查没有回答。他们两人至少相差十岁。

“我们这次面谈的主题是什么?”巴勃罗问,“是只谈跳舞,还是还有别的事情?”

孔查想起女儿空洞的双眼和原封未动的饭菜。尽管她努力尝试过,但仍然发现很难将这些事情归因于跳舞的禁令。她又不是个铁石心肠的女人,也曾经历过同样热烈而让人憔悴的爱情,虽然这份爱情已经在流逝的时光中日渐沉寂。

“对这件事,你更担心什么?”巴勃罗问,“是担心女儿迷恋跳舞,还是担心她迷上这个男人?”

“哦,我们又不能问她这个。”孔查淡淡地说。

“不管怎么样,这两件事可能互相关联,密不可分。”巴勃罗陷入了沉思。

“你知道,我希望她能开阔眼界,”孔查懊悔地说,“但绝不是以这种方式。”

“我们有其他选择吗?如果不让她与贾维尔跳舞,你觉得她会干点什么?像个好学生一样坐在房间里?”

安东尼奥走了进来。

“你怎么想?”孔查问他。

“您想听我的意见吗,妈妈?”

母亲点点头。安东尼奥犹豫着,不知道该在父母的争执中支持哪一方,但显然,他们现在需要他投出的一票。

“我的想法是这样。她的舞蹈能感染很多人,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人们见证了那份非同寻常的决绝与果敢。”他说,“也正是这样的决绝与果敢,不允许任何人将她与这个弗拉门戈乐手分开。如果您想阻止她,那就是在打一场注定失败的战役。”

母亲沉默了半晌,反复思忖着安东尼奥这番话。

“那好吧,既然你们都支持,巴勃罗,我想我只能忍了。”

过了一会儿,梅塞德丝走下楼梯。少女面色苍白。她知道,这个下午,大家都在讨论她的前途。

父母都在咖啡馆里。

“今天我们见了贾维尔。”巴勃罗告诉她这件她早已知道的事,“而且,我们很喜欢他。”

“可是,我以后还能和他一起跳舞吗?”她迫不及待地问。这是她唯一想知道的事。

听到父母的决定后,梅塞德丝喜出望外。

一个星期之后,她整理好行囊。一条簇新的弗拉门戈舞裙露了出来,这是安东尼奥出钱给她买的。

“你大概需要一条备用的裙子。”他说着在她额头轻轻一吻。

梅塞德丝与父亲坐公共汽车去马拉加。他们要离家三天。这是她有生以来最远的旅行,也是她与父亲最长的一次独处,还是她第一次离开家乡去其他城市演出。即使没有即将与贾维尔重逢的憧憬,在繁华而友好的马拉加所见的一切也依然令她感到新奇。他们在贾维尔的住所附近租下一间房子。第一个上午,他们就安排了一次彩排。当晚,他们要在一间咖啡馆演出,彩排在咖啡馆后面的一间屋子里进行。

巴勃罗为女儿舞蹈风格的转变惊叹不已。在整个表演曲目中,有探戈、凡丹戈、欢愉调和悲孤调,巴勃罗一直坐在那里,看得如醉如痴。在几个月前的一次狂欢节上,他曾看过女儿的演出,而现在,梅塞德丝的舞蹈已经截然不同。昔日的小女孩而今已成长为一位年轻女人。